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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彼此說明,合兵一處,同回中營。方才來到營前,忽聽一聲炮響,只見營前空地的旗杆之上,孔字旗下,穎字旗上,原來中營已被穎考叔占了。孔父嘉和右宰丑大驚,急回車轅,掉頭欲走,卻見左邊高渠彌,右邊公孫閼兩路兵殺到。高渠彌接住孔父嘉,公孫閼接住右宰丑,做兩隊廝殺。直殺至東方漸曉,孔父嘉無心戀戰,棄車乘馬,奪路而走。路遇曼伯,又被大殺一陣。跟隨孔父嘉者止存二十餘人,都一起徒步奔脫。蔡軍將領陣亡,右宰丑也死於亂軍之軍。三國車馬,悉為鄭國所獲。原先所擄鄭國郊外人畜輜重,仍歸鄭國所有。
莊公得了戴城,又打敗了三國之師,大奏凱歌,滿載而歸。留守滎陽的世子忽率領諸位公子,祭足和睱叔盈等人出城五十里相迎。莊公笑向子忽道:“滎陽城內軍民安好否?世子留守滎陽,責任重大,著實辛苦。”說罷細觀子忽,其言行舉止,都中規中舉,殊無越禮之處。莊公心中遲疑不定,不知子忽是不是假裝如此。他心下想到,一個人能做到處變不驚,非是大賢,便是大奸。我不能因其現在的表現沒有疏漏就輕易放過他。
聽了子忽的匯報,莊公若有所思,但城外必竟不是思考大事的地方。於是莊公便在眾將的擁護之下,回到朝堂。待百官拜舞畢,子忽首先出班奏道:“兒臣奉命與祭大夫,瑕將軍守城,忽見宋司馬孔父嘉合衛國之兵前來圍我滎陽。兒臣欲戰,祭大夫與瑕將軍力諫,言其不久自去,後果應其言。兒臣怕父侯在前線聽了這個消息,會影響伐宋大業,因此與二人商議,決定等父侯凱旋歸來時再行分說。但兒臣現在想來,有意隱瞞這件大事,卻是兒臣的不是了。兒臣知罪,請父侯責罰。”莊公見子忽主動出來認錯,讚許地點點頭,笑道:“ 我兒差矣。既然我把滎陽的重擔交與你手,當然對你十分放心。只是你卻不該刻意隱瞞這麼大的一件事。你雖然顧慮的有些道理,便寡人又豈同於一般君主?但寡人在軍中,曾聽人傳說一些於你不利的消息,因此寡人不能不有所顧忌。你可在你母親處聽傳,三月之內,不准擅自離宮門一步。待寡人查明真相,自會放你出來。”世子忽渾身顫抖,伏地磕頭謝恩畢,被四個虎衛軍士押到他母親元妃鄧曼那裡去了。
祭足與瑕叔盈二人嚇的臉色發白,冷汗直流,一起出來跪在地上奏道:“若世子有罪,臣等亦有罪,請主公責罰,臣等毫無怨言。”莊公欠身道:“二位愛卿不必猜疑。世子乃鎮守滎陽主將,雖有小錯,不足為懲。只因軍中有些風言未經查實,所以讓其避一避,也是保護他的意思。如其無事,自當放出。你二人協力守城,功勞甚大,雖未能及時勸止世子隱瞞滎陽被圍一事,定因有礙君臣之禮,所以寡人並不怪罪你等。但寡人向來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因而此次的功勞簿上,將沒有你二人的賞賜。但你二人仍然官居原職。此後務必謹慎小心,以留心政務為要。”二人磕頭謝恩,心驚膽顫的歸班不提。
處理完這件掛在自己心頭已久的大事,莊公心情大好,於是傳旨下去,明日於朝堂大封功臣,並於賜下賞功宴,著本次從征,職位在下大夫以上的文武官員,都在後宮領宴。旨意頒布已畢,莊公便令退朝。
須臾下朝,莊公又叫來祭足訓斥道:“世子年輕不諳世事,瑕將軍又性情直莽,你老於世故,難道還不識事體?宋衛兩軍長途突襲,圍困滎陽,這是何等大事?你竟敢瞞著寡人!你只道寡人的三千虎衛軍都帶到了前線,卻不知道還有三千留在都城。也幸虧寡人知道你向來忠心,又得知你們並沒有什麼越軌的舉動,否則我舉手之間,你三人早已是刀下亡魂。此時此刻,你還能有機會來聽寡人的教訓?以後行事定要小心,否則仔細你這腦袋。”說罷喝一聲“起去吧!”祭足嚇的面無人色,抱頭鼠竄而去。
雖然晏珠在穎考叔出征之前,就讓他多寫書信回家,但除了他在首戰告捷時往家寫過一封家信,以後因與莊公日夜籌劃軍事,便再無時間寫信了。因此晏珠與穎張氏婆媳二人天天提心弔膽,驚恐不安。忽一日,城中百姓奔走相告,說是莊公大獲全勝,已經班師回朝了。晏珠聽了,雖然身形已現,行動笨拙,卻堅持要出城迎接。穎張氏以孫子的安全為由,好歹勸住了晏珠。家僕總管解綏見此,便自告奮勇前去查探。
不移時,解綏回來報稱:老爺已入城,現隨主公入朝去了,想必不久就會回府。穎張氏雖然激動,尚能自制。晏珠喜極而泣,自在家中翹首以盼。大約兩柱香的功夫,等在門口的解綏突然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雙手揚起,大聲叫道:“老爺回府啦!老爺回府啦!”眾家人聽得,都心情激動,到院中觀看。不久,就見穎考叔衣甲鮮明,鏗鏘而入。眾家人在地上跪了一地。穎考叔滿面含笑,說道:“眾家人辛苦。”便都叫起來,直入中堂。晏珠早扶住穎張氏在門口迎接,見穎考叔那高大的身軀裹著盔甲戰袍,更顯威武雄壯,那眼淚象是不要本錢似地直流下來——她幸福的簡直要暈過去了。
穎考叔回到家中,與妻母自有一番久別重逢的話。末了他見解綏彎腰站在吳忠先前常站在位子上,便以詢問的目光看著晏珠。晏珠忙道:“吳忠在夫君出征之後,便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妾身欲以家法處置。母親仁慈,只打了他五十脊杖,又給他銀兩,讓他自便。不料他借天色已晚為由,投宿在府中,當晚便吊死了。”穎考叔聽了,嘆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