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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叔詹與兩個隨從騎馬不離馬車前後。三輛靈車,各雇有兩個車夫趕著。只聽得安慶吆喝一聲,那套著雙馬的車子開始轔轔響動,載著晏珠母子快速向城門馳去。出城之時,因有叔詹在側,所以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於是眾人很輕易的出了城,直往穎谷進發。
第二回 賢走寡君攔臣眷 難盡喜信疑公子
一行人出城沒有多久,忽聽背後有人大叫:“前面的人請留步,曼無忌有話要說。”晏珠便和叔詹說道:“勞兄長你去阻一阻無忌,就說我們已經在車中睡熟。就讓他回去吧。”叔詹點頭,便讓過晏珠的車駕,留下來等候曼伯。原來曼伯因原繁在京城等地勞軍,這京都巡防使一職暫由曼伯擔任。他於早起巡城到東門之時,聽說晏珠一行人已經出城走了,便慌忙派人奏知莊公。他又恐以自己與穎考叔的交情,晏珠會不買他的帳,他尋思瑕叔盈與考叔生前交厚,讓他來或許可以攔住晏珠,於是便又派人去知會瑕叔盈,而他則朝晏珠所行方向追來。
不移時,曼伯趕到叔詹面前,說道:“叔大夫何故攔住無忌去路?我奉主公之命,要接他母子進宮恩奍。她如今私自回去,便是違抗聖旨。到時候主公怪罪下來,恐怕連大夫都脫不了干係。”叔詹道:“主公那裡自有我去分說。無忌不必再勸。”曼伯躊躇道:“即如此,我去和嫂嫂說句話。”叔詹道:“他母子現已在車中睡熟,你去打擾恐有不便。”兩人正說間,瑕叔盈也打馬飛來。兩人一起勸叔詹,都要去見晏珠。叔詹只是不肯。瑕叔盈不顧衝撞叔詹,一拉馬韁,閃身躲開叔詹,向晏珠的馬車跑去。叔詹見攔他不住,只得和曼伯跟著瑕叔盈往晏珠的馬車而來。
晏珠聽聞瑕叔盈攔住去路,便揭開帘子,冷然問道:“瑕將軍攔住我們母子去路,意欲何為?”瑕叔盈和曼伯慌忙下馬,在車前拱手說道:“我等奉主公之命,來接夫人進宮恩奍。還望夫人迴轉京都,我等好向主公交差。”晏珠冷笑道:“先前我夫君貴為四方招討大將軍,總督鄭國四十萬軍馬,尚且保不了我等,以致以身試險,為奸人所害。如今我夫君已然去世,誰還能保得住我們?你們還是回去算了,見了主公就說我晏珠並不稀罕他的供奍,只回去守夫君和婆婆的廟便是了。我們有手有腳,想來還不至於餓死。”二人無話可說,正在發愣,忽見後來又飛來數騎,其中一人手執莊公的旨意,大叫:“前面的人慢走。主公有旨!”
須臾那數人來到面前,只見那手執旨意的一人攔在馬車之前,意欲宣旨,卻不見晏珠下來跪拜。那人略顯尷尬,但他又素聞晏珠的脾氣,而且此前莊公讓他來時,也吩咐他不可莽撞,便只得宣旨道:“茲有已故大將軍穎考叔之遺孀晏珠及其子兩人,寡人慾迎進宮中恩奍,何故不遵聖命,而私自歸鄉耶?望旨意到時,務必迴轉。欽此!”晏珠聽罷,又揭車簾說道:“各位,晏珠原是化外之人。我夫君在一日,我是朝中人一日,我夫君不在,我便不是朝中之人,所以我如今並不受他的約束。你等以此回奏,保准無事。還有,我已經把他原先所賜之物都封在府中,鎖匙在叔大夫手裡。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也不勞各位再送,我等便就於此處分別。”說罷摔下帘子,就令安慶催車前行。
叔詹逕自走到曼伯面前道:“我在入朝做官之前,曾立有誓言:考叔在一日,我便在一日。如今考叔不在了,我也便走了。我早已把家眷移出京城,和穎夫人母子一道回穎谷去。這是穎府的鑰匙,還有我的官印,一併請將軍帶回面見主公。就說我等去意已決,若再強求,便讓他擔當殘害功臣之後的罪名。”說罷丟下官印和穎府鑰匙,打馬朝晏珠一行跑去。
曼伯只好同瑕叔盈一同回見莊公。莊公聽畢晏珠和叔詹所說,先是惱怒不語,稍後又詭秘一笑,道:“既然他們去意已定,寡人也不再強求了;就任他們去吧。你們可吩咐穎谷地方官員,讓他們好生‘相待’。”他特意把“相待”二字說的重些,其中的意思便是:監視他們,防止他們有什麼不滿甚至是越軌的舉動。瑕叔盈天性率直,還道是莊公的一片好心。曼伯在莊公身邊多年,熟悉他的性格,所以聽得心中一寒,卻不再言語,暗中去按莊公的意思辦了。
晏珠一行走到第四天,眼看所行地界已經臨近陳國邊境,再有三天便可到達穎谷了。幾人不見有人追來,都鬆了口氣。哪知安慶眼尖,早見十幾個獵戶都著短裝,遠遠的攔在前方。見他們走近,卻不讓開。安慶心中驚疑,便先指給叔詹,然後又告知晏珠。晏珠便向安慶道:“你可前去打聽,問一問是什麼人。如果不是附近的獵人,可催車速行。如果是,我們就此歇息也未嘗不可。”安慶領命,上前向眾獵戶深施一禮,問道:“敢問眾鄉人攔住我等去路,卻是何意?”那些人當中有一人同樣也向安慶施了一禮,不回安慶的話,卻道:“請問這位大哥,穎夫人是不是在你們當中?”安慶心裡“咯登”一下,小心說道:“你們是什麼人,找穎夫人有什麼事?”那人笑道:“請大哥不必驚疑,我們不是壞人。只因我家主人找穎夫人有事要談,所以我們在這裡已經等候多時了。”安慶拿不定主意,便回來稟告晏珠。晏珠聽了,便道:“你可叫他主人獨身前來,待我問他。”安慶回去把晏珠的話如實說了,對方商議半日,便有一人越眾而出,騎馬朝晏珠的車駕緩緩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