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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大家熱淚長流,穎考叔也不禁悚然動容。想起面前這些平時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被自己連哄帶嚇,軟硬兼施,竟揉搓的象個麵團一樣,心中不由得既高興又難受。他環視了眾人一眼,見大家沒聽到他的命令,都不敢動手吃飯,於是勉強笑道:“大家這是怎麼了?平時都虎狼一般,怎麼挨了幾十棍子,一個個都變的象個娘們似的!趁熱,兄弟們都喝酒吃肉,不要拘束。”張小山哽咽著道:“大哥,什麼都別說了,我們吃。你也吃點吧!”穎考叔本來已經吃過晚飯了,但看著大家那熱切的目光,心想自己不帶頭吃點,他們也吃不痛快,於是他雙手把袖子擄起,撕下一個狼腿,又斟了一杯酒,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先帶頭,大家吃飽喝足,睡個好覺,明天傷勢就見好了。”眾人這才敢爭相吃肉喝酒。幾杯酒一下肚,有幾個管不住嘴的就都活躍起來。那個被張小山用腿碰疼了的大漢叫劉大川,他首先開腔道:“老大,你不知道,我們隔壁那個小囚犯可真神了,他說你會給我們送酒菜,你就真的給我們送來了。”張小山也接口道:“大哥,你這裡真是臥虎藏龍呀,我們隔壁的那個年輕小伙子,功夫可真厲害,他只這麼一運氣,整個人就癟的象張紙,喏,”他指了指手臂粗的鐵柵欄道“一下子就從這裡鑽出去了。”穎考叔大吃一驚,“什麼,”他說,“青天白日的,難道有人越獄不成?”虞寶中道:“可不是?我們就看著他這麼越過鐵柵欄逃出去的。”穎考叔怒道:“混帳,你們看著他逃跑,為什麼不喊看守?”劉大川委屈地道:“我們看他露這一手,都呆住了。直到你來,才醒過神來呢。”穎考叔扭頭向外面喊道:“牢頭,你過來!”那牢頭聽穎考叔叫他,一路小跑到穎考叔跟前,彎腰問道:“穎將軍,你叫我?”。“我問你,”穎考叔道,“隔壁關著的這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他就在今天晚上逃了你可知道?”那牢頭還不相信,張眼往裡一望,“媽呀”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你道他怎麼這麼害怕?原來他看那鎖和鐵柵欄等都好好的,又是白天,這人怎麼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跑了?他又是迷惑又是害怕,坐在地上,半晌回不上話來。
穎考叔看牢頭那熊樣,氣不打一處來,揮手一巴掌打的他翻了兩筋斗,喝道:“我問你話呢,你聾了不成?”那牢頭忙趴下磕頭道:“回將軍,那人叫晏珠,是公孫將軍從滎陽來時帶來的侍衛。因為侍侯不周,被公孫將軍關在這牢里。上午下官看他還在,怎麼這會就跑了。恕下官失職,我等確實沒看見他出去過。”王學兵也道:“牢頭說的是實話,那人確實是公孫將軍從京都帶來的侍衛,他剛才逃跑的時候我也看見了。這人身手不凡卻無惡意,不知道他是否與前些日子飛刀送信的人有關。”一句話提醒了穎考叔,他連忙起身喚齊親兵,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到得中軍大帳,穎考叔拔出令箭,吩咐親兵們趕快叫大營戒嚴。眾將接令不敢怠慢,一面令屬下在營中盤查,一面都親自到各出口詢問。折騰了近三個時辰,依然不見穎考叔要捉拿的要犯。穎考叔見眾將一個個的回報說沒有找到逃犯,下令再查,不久眾將又都回報,還是沒有那個逃犯的影子。他心中不由得十分鬱悶,坐在大帳中左思右想,卻始終不得要領。
眼見到了二更時分,穎考叔見沒有結果,於是吩咐眾將解除戒嚴,都去休息。自己也往帳後的臥室走去。原來自從穎考叔得知太叔段要暗殺他那天起,就把這中軍帳分成兩部分,前面的大部分場地都用來商議軍事,後面一小部分卻用來日常生活起居。等他走進臥室,卻見臥室中央站著一個一襲黑衣的少女!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欲拔劍,卻見那女子嫣然一笑道:“穎將軍何必緊張?我不過是來和將軍商討軍情,並無惡意。”穎考叔心想也是,她既有這本事,以前殺自己易如反掌,此時又何必動氣?鎮定了一下心神,向那女子問道:“怒小將愚昧,你是怎麼進來的?和晏珠又是什麼關係?”那黑衣少女沒有直接回答,卻頑皮地道:“穎將軍,你看,我到這臥室中已經快四個時辰了,既沒有人端茶倒水,也沒有人請我坐下,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穎考叔忙道:“哦,姑娘請坐,我這就去沏茶。”那女子擺手制止了他:“穎將軍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你就這麼當真!”說罷偷眼看著穎考叔。穎考叔臉色一紅道:“姑娘,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黑衣少女咯咯笑道:“好吧,我這就告訴你事情的始末。我叫晏珠,一年前受主公所託,被祭足大夫指派跟隨公孫將軍來到這裡。為留在這裡幫助你,我故意激怒他,然後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穎考叔道:“請怒小將無禮,當此非常時期,我不得不謹慎行事。剛才你說的雖然在理,但有何憑證?”晏珠拿出一個金牌令箭,丟給穎考叔。穎考叔仔細看了,當即跪下行禮。原來這金牌令箭是莊公除了虎符之外的第二個法寶,持此令箭者就是欽差大臣,有先斬後奏,升降地方官員之權。金牌令箭與虎符一樣,見物如見君。但此物與虎符有一處不同,那就是虎符可以調兵,但此物不能。因此穎考叔見了金牌令箭,驗明正身,立刻就得下跪行禮。禮畢,穎考叔又問道:“晏姑娘,小將有幾件事不明,想向你請示。不知可否相告?”晏珠道:“當然。穎將軍請問。”穎考叔說道:“軍中盛傳制邑守將公孫獲已經被太叔段收監,此事可是真的?”晏珠道:“正是。這個消息太叔段封鎖的很嚴,我探得以後,先是告知主公,然後又故意在軍中傳播的。”穎考叔點頭道:“聽說段之子公孫滑去衛國借兵,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已經出發?”晏珠道:“他已經出發四天了,再有五天,就會到得衛國。衛國臨近我國邊境,如答應他來伐鄭,連準備時間計算在內,十五天之內必到京城。”穎考叔聽了,心中涼氣直冒,沉默半晌才憂鬱地道:“太叔段已盡得京城三鄙五萬精兵,又擁險關制邑,內通國母,外連衛軍,如此大鄭萬千子民禍不遠矣。如今太叔虎視眈眈,衛兵旦夕即至,主公那裡卻音訊全無。這可如何是好?”晏珠一揚柳葉彎眉,道:“虧你還是一方守將,遇事不明在先,猶豫不決在後,你這帶的叫什麼兵?”穎考叔擦去額頭的冷汗道:“非我遇事不定,實是情勢危急,主公又沒有示下,我怎麼好冒然行動?”晏珠聽了,心想我這話說的確實有點重了。於是一笑,從袖中捧出一物道:“穎將軍,你看這是什麼?”穎考叔一看大喜:“原來是信鴿?趕快把這裡的情形寫信告訴主公。”晏珠卻搖頭道:“不可。”穎考叔困惑道:“有何不可?”晏珠嘆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訓練出兩隻信鴿。如今能夠忠誠敬業的,目前也就這一隻了。”穎考叔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晏珠答道:“原先你們用快馬傳遞書信,我就沒有啟用它們。後來我見太叔段的爪牙遍布京城,你們書信往來不便了,我才冒險用了一隻。卻沒想道太叔手下也是能人倍出。就在我第二次準備收那隻信鴿帶來的回信時,信鴿卻被太叔手下的祝聃射了下來。幸虧我們的書信都是米湯寫的,那祝聃不明就裡,看了一眼又扔掉了。從此我再不敢輕易用信鴿了,消息也就再傳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