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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都走遠了,穎考叔又跪下謝恩。莊公扶起他道:“寡人特留下愛卿,主要因為剛才眾臣在時,說多了你母親的事情招人嫉妒。你母親身體尚屬康健,只是牙齒又鬆動了幾個。寡人臨親征時,你母親私謂寡人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她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就想早日看著你成家,再生個胖大小子。她老人家求我給你賜一門親事,寡人已經答應了老太太,無奈我身邊有幾個好的,都有了主兒了。黃鸝許了子衿,杜鵑許了無忌。寡人現在問你,你可有心上人了?如果有,寡人待返回滎陽之後即刻給你賜婚。如果沒有呢,寡人再暗暗替你尋訪。”穎考叔感激無地,又要跪下磕頭,莊公忙道:“此刻就我們君臣二人,可免的都免了吧。說句話就來這種繁文縟節,寡人還怎麼能說下去?”穎考叔方才不跪,紅著臉道:“微臣倒有一心儀之人,只怕微臣粗陋,配不上她。”莊公來了興致,笑問:“你倒說說看,寡人替你做主。”穎考叔道:“祭足大夫身邊的晏珠姑娘與臣有一面之緣。我喜歡她的人品才幹,但一是不知道她可許了人,二是拿不準她看不看得上微臣。”莊公道:“這個晏珠,寡人也不曾見過。聽祭足說,此女乃是他的家將晏海清之妹,與子歌是師兄妹。他兄妹二人武藝高強,聽說都是化外高人郁離子的高足。”穎考叔奇道:“怪道我感覺她的輕功路數有些熟悉,似在哪裡見過似的。原來她是郁師伯的徒弟。微臣的師父無暇子與郁離子師伯是同門師兄弟。只因師父他老人家性格怪異,極少與師伯走動,我的年紀又大好多,早年我又曾在師伯處習學兵法,所以也見過吳子歌,但卻並不知他還有個師妹。”莊公道:“這卻難了,晏姑娘雖正當妙齡,按說美女配英雄,你與她也算是天造的一對。可她是化外之人,並不受寡人約束,如其不允,如之奈何?容寡人回都再做商議。”
穎考叔見莊公只是出神,並無話說,就要告退,莊公卻又叫住他道:“寡人有一事不明,穎將軍可否告知一二?”穎考叔忙道:“微臣愧不敢當。不知主公所問何事?”莊公笑道:“據寡人所知,你與高渠彌近無親友瓜葛,遠有政見之隙,素不相合。剛才你卻不顧眾人反對,一力諫取。這是為何?”穎考叔答道:“那高渠彌不過是受太叔救命之恩,常圖報效而誤入歧途罷了,再說他被微臣小挫之後就一直守在南鄙,造孽之深,比祝聃何如?主公尚能饒恕祝聃,何以不容於高渠彌耶?上天造就人才不易,主公又求賢若渴。微臣素來雖與他不合,止於政見相左而已。但臣諫取人才,是為國家計,為百姓計,而非為一已之私也。”莊公嘆服。穎考叔又道:“但臣觀此人雖有勇略,然為人兇狠貪婪,野心極大,延之後世,恐生禍亂。若臣在一日,或可有制伏之法,臣若不在,主公當謹慎用之。只要設法不使其功高震主,便無大礙。”莊公撫穎考叔之背道:“朝中諸臣,無一能如愛卿知寡人之心腹者。只是以後不要再說‘不在’之類的不祥之語。寡人這兩日心神不寧,似有不祥之兆將要發生。但想來想去,不知有何不祥。我心甚憂!”穎考叔稟道:“感覺終非事實,主公不必為此太過憂慮。”莊公點頭不語。穎考叔見他無話,便悄悄地退了出來。
第二十九回:戰亂平大宴功臣 忠良歿痛哭猛士
莊公平了太叔段之反,心中高興,又因眾將從制邑出征之前,他曾許下諾言:一旦平亂凱旋之時,從軍將士不論官職大小,均官升一級,另賜慶功宴。現即叛亂已平,雖然衛軍仍在不分日夜的趕來,眾將士也都有軍務在身,莊公卻不肯拖延兌現諾言的時間,於是下令就於當晚在共城大肆封賜眾將士。
公孫閼一向最會揣摸莊公的心思,因此這次宴會辦的極為隆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君命不許將士們過量飲酒。公孫閼也知道莊公此時不願讓眾軍士飲酒過度,以致誤事,所以也不敢大量購置美酒。他奉了君命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派遣各將詢問各自下屬的酒量,以及是否有人不好飲酒的。等眾將報上總數,然後再按人按量購買。至於菜餚,都是共城最稀有的。不拘葷素,唯其少有,才顯尊榮。所有在共城的將軍,有兼當朝大夫之職的,都在太叔舊殿中領宴,不兼有大夫之職的,都在城外駐軍中領宴。城外駐軍及共城守軍均分做兩班輪流領宴。為方便計,守城將士領宴的地點,就在各自所轄的城門附近。如公子呂兄弟及暇叔盈等在駐地不及領宴的,公孫閼也奏請莊公著人送去銀兩並賜宴酒菜清單。至於封賜官職的消息,也都派人在各自宴會地點處頒布。所封的官職,無論大小,都等君主返朝之後再下文書。也就半天的時間,公孫閼就將這一切辦的井井有條,妥妥噹噹。莊公見了,心中十分歡喜。
當晚公孫閼來報一切準備停當,莊公才帶著柳如煙,在原繁和曼伯的護衛下從殿中步出。因賜宴的場地就在太叔段舊殿後面的空地上,所以走不多遠,莊公就聽到眾將軍嘰嘰喳喳的吵鬧聲。莊公好靜,見眾人亂鬨鬨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公孫閼偷眼看了,忙在遠處大聲喝道:“主公駕到!”眾將士頓時停止說笑,都連忙跪下口稱:“主公千歲千千歲!”莊公滿面含笑道:“眾愛卿請起。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你們都不必過於拘禮。來呀,賜坐!”於是各人都由一名宮女領著,來到各自的坐位前,看莊公在上首坐了,才敢按位份一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