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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偃汗出,降階執亭長之手,延入堂上親奉酒肉。成方笑曰:“與公游如狩矣。”忽珠簾一動,美人聽屏。亭長謂成方曰:“必厲女,待我彈劍一謳以獲其心!”成方笑曰:“公速為之!”亭長橫鋏撫彈《鳳求凰》,其音清而不寡,快而不亂。嘻鬧頓寂,小雀駐聽。厲偃笑曰:“吾女佳婿,必景郎也!”使子厲德央亭長留數日。厲偃素善望氣,度亭長日後必貴,強與亭長約為婚姻,亭長佯三辭方受。堂下眾賓朋皆賀厲太公擇得佳婿,盡興醉歸。
忽聞門外大嘩,御林軍大至,聲稱欲搜擒射帝之刺客,眾皆大驚。田成方低聲謂伯瑞曰:“景兄,某失於計較,方才所射之箭,乃是一支府衙箭,上又字跡,恐有難矣!”伯瑞失色!郅鷹曰:“公等勿驚,來者某自有言搪塞!”
正言間,一彪御林軍闖入,為首者喝曰:“坐上何人,還不一一述明!”郅鷹上前,遞上官號冊。御林郎中視之,笑曰:“原是廷尉大人,多有得罪!”又一指郅鷹身後五人,問曰:“這幾位是何人?”郅鷹曰:“此乃我廷尉府新任之椽吏、執事、皂役!”一指灌祖、灌宗曰:“此布衣之人是我府中庖廚,皆我心腹之人!”御林郎中曰:“郅大人威名遠播,諒一二刺客亦不敢相近!在下告去!”遂引軍去。
眾始皆氣舒。郅鷹謂五人曰:“今事雖過,然都中已危,公等宜速去!”伯瑞曰:“城門已閉,何以得出?”郅鷹曰:“吾有緝盜令箭在身,可以賺開城門,放諸公出京!事不宜遲,公等速行!”伯瑞曰:“我等去,公必露跡,何不同去!”鷹曰:“吾若即去,恐見人疑,且有家小在府,待我稍作安頓,必往相會!”厲太公此時亦知伯瑞之事,暗暗叫苦,然懼朝廷同罪、連坐之酷法,亦只得庇護伯瑞,叮嚀數句。亭長伯瑞將劍贈於厲氏,許佳期來迎娶。眾回傳舍,匆匆收拾,不等天明,即隨郅鷹騙開神都城門,上馬疾馳回鄉繳令。
第四回焚香豪傑取至寶 紅顏一語決大事 [本章字數:2013最新更新時間:2010-08-28 13:54:57.0]
冬盡,徐雲語亭長:“朝廷命本縣解五百楚囚至京修陵築宮,本欲令吾弟徐靄解押,然他染疾不起,誤了數日,今天子明詔,事關重大,囚刁難馴,願公助我!”伯瑞感雲恩,暗思曰:“元夜射帝之事,已過數日,不見動靜,朝廷必不知我等為之,再一往未必有事!”遂許驅使。
囚魁周志,嘗與吏戰,奪旗斬將。馳名綠林。志聞將遷,撩撥眾怒,擊柙蹴壁。伯瑞大怒,提出周志,盡去枷索。叱曰:“大丈夫當帶吳鉤馳殺沙場,何逞威於獄,豈不羞乎!”志聞言伏拜,再不為惡。
忽徐縣令又趨至驛中,急曰:“人報豫州神鼎已現於泗水黒風津,此鼎重難出,雖驅牛、馬牽之,然神鼎如根生於中,無人能曳引上岸,久聞小朱虛田成方神力天予,敢請前往一助!”伯瑞語成方曰:“既如此,為解諸同僚之危,田兄可不辭風塵之倦,前往一試!”田成方只得相從。
眾人涌至黒風津,只見泗水之心有一灰影隱現,數條粗繩環縛其上,繩端皆連於壯牛之肩,有人揮鞭驅牛,牛雖盡力,其蹄卻不能起,蹄陷泥中尺余!徐縣令曰:“水中之影即豫州神鼎,我已令衙役入水將麻繩穿於鼎耳,策牛牽之。奈何不動如初,田壯士可為下官盡力,滿衙皂吏則必感君德也!”
田成方去冠束腰,援繩大喝一聲,盡力一牽,粗繩斷而鼎如故!又試者三,神鼎仍不出!少時,日沉西山,徐縣令等人皆散去。成方益大怒,去衣欲入水。伯瑞止之曰:“田兄且慢!待我一試!”眾皆一驚!仁符勸曰:“兄長不可,田兄天授之勇,尚不能稍動之,兄長憑一常人之力,豈能撼動?”
伯瑞笑曰:“此豫州神鼎,乃夏禹熔九州之銅所鑄,傳歷殷、周,世為國之重器。昔日,暴秦無道,擅滅成周,欲置九鼎於嬴氏私廟,故豫州神鼎有靈,棄無道,而就殉於斯!此乃首陽食薇之德,豈能妄瀆?”仁符、成方急曰:“若如此,朝廷知曉,必罪泗上人民也!如之奈何?”
伯瑞曰:“今胡虜大逞淫威,欲借取鼎之舉,以鎮東南王氣!我等亦不可強逆之。可焚香三告皇天,盡訴我等興漢之意,只暫取神鼎以為權宜之策,則天必授成方無上之力,取鼎只一臂耳!”仁符頗疑之。
伯瑞取香而焚,徐徐默念告天。香未燃盡,忽泗水風浪驟起,神鼎借水勢,直送上岸!眾俱驚遲,急下拜!伯瑞起,細觀之,只見此鼎高逾一丈,黝中帶青,鼎耳之下有一行銘文:炎漢已微,大烈當興。十年之中,八荒括定。
伯瑞大喜曰:“此乃神示,漢室將興,我等沒於胡塵之淚可休矣!”又恐他人覺之,遂以穢泥塗之,佯稱銅鏽。
縣令徐雲聞之,大喜,重賞三人。大宴三傑於家中,席間,語曰:“此鼎關乎朝廷面目,更兼重逾千斤,欲運往神都,路途艱難。公等既能自水中取出,必亦能解送!此縣上下皆仗三公,憑義一行方可舒困也!”言迄欲下拜,伯瑞忙扶之,曰:“大人勿憂,我三人常受提攜,此番願效犬馬之力!”徐雲大喜,即撥幹吏張達、李利、夏侯周、東門直予伯瑞,擇日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