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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萬匈奴鐵騎穿過紅鹼淖,越過禿尾河,在韓元亮的率領下,挺進上郡,帶著北漠風沙的狂嘯,想在上郡擊敗秦軍,兵進中原。
秦廷任命中尉櫟陽雲師牧黃均為驍騎將軍,衛尉江左桐風徐徐延齡為驃騎將軍和將軍楊翁子在長公子扶蘇、大將軍蒙恬的節制下,帶著他們各自的部伍,在雁門、雲中、北地進行著頑強的艱苦卓絕的抵抗,主戰場則是在上郡。龍應奎此時為黃均手下將尉。
胡茄此起彼伏,區脫縱橫,綿延數百里。在遮天蔽日的旌旗中,常有突出的胡騎閃現,一晃又不見了。而那踏起的戰塵,卻經久不散,混合在蜃氣之中,從中透出鹿柴處處,轅門點點,異樣的裝束,令人看了觸目驚心。
老兒蓋在上郡西南,是上郡的掎角。如此地不保,胡騎便可以從這裡突入長城,切斷上郡與北地的聯繫,並可以由此進攻上郡的腹地上地,因此此地是軍事重鎮。老兒蓋的防務有它的天然優勢,那就是在它前面翻過數座峰巒,就可以看到毛烏素大沙漠邊緣,那一望無際的風蝕土堆群。穿過那風蝕土堆群,毛烏素大沙漠就呈現在人們面前,這既是不可克服的天然屏障,又是不可深入的生命禁區。
在老兒蓋,洗心玉不時會想起北門晨風和角者,不知道他們怎樣了,深為他們擔憂。四個人也曾想要打探他們的消息,但在這軍事重地,根本不可能。尤其是他們也不想把他們牽涉進來。單膺白雖然相信他們,但有盧粲的密令在,亦有控制防範之意,更不要說曹簡之了。
戎馬倥傯間,這突然湧起的情感,象這蒼茫群山上薄薄的雲絲兒,高遠的雲絲兒,轉瞬間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眼前的悲涼還是悲涼。
北門晨風和角者隨著翠簾進了上郡,轉進一條小巷,來到負二家。這是個殷實的小家,翠簾和負二雖是徙徒,但由於負二曾是行商,成為長公子扶蘇法令的受益者。他們不但脫了奴籍,成為平民,還由於負二糧秣運輸的出色,負二成了斗食,負責一支到齊郡、薛郡、(王郎)琊郡運送糧秣的隊伍。如今大戰在即,他又轉任庫嗇夫,在軍候手下,負責管理和發放糧草。在這上郡城內有了自己的家居。
北門晨風來到負二家時,負二不在,到了傍晚才回來。負二並不認識北門晨風,但他知道北門晨風,能見到北門晨風,能有北門晨風這樣的節俠到自己的家裡來,他甚感高興。翠簾這時已擺好一案豐盛的晚餐,弄了點薄酒。負二陪著北門晨風,讓角者也坐到案幾前。
閒話說了不少,尤其是說到田憫,令負二和在一旁忙上忙下的翠簾欷噓不已。然後談話進入正題,負二問起此次北來。北門晨風回答:“抗擊匈奴,向韓元亮索仇,最好加入到軍隊裡去。”他們是這樣想的:只有這樣,在秦軍戰勝匈奴人時,他們才可以找到韓元亮。
“這個卻難。”負二沉吟了半響,說:“長公子寬宥罪徒,也不是什麼人都寬宥。象節俠這樣有重案在身的人,尤其是洗姑娘,這太危險。大俠不如聽我一句勸,不要想復仇的事了。只要朝廷戰勝了匈奴,與你們殺了韓元亮沒什麼不同,都一樣的。”負二是行商,不明白俠士眥睚必報的俠義精神。北門自然不會接受,但也不想太為難了他,也知道他沒有什麼權限,只求他想個法子,把他們安頓在上郡城內即可。
“這個卻好辦,”負二說,“只是要委屈一下大俠。”
“不妨,只管說。”
“我這裡最需要的就是碎草料的軍徒和舂米的舂婦,但這確實太辛苦,大俠即使能行,但洗姑娘卻是萬萬不能的。”
碎草料就是把草料砍碎,用斧子砍,工作量很大,極辛苦。軍中有大量戰馬,需要大量的軍徒砍草,沒日沒夜,且隨軍行動。
“虧你想得出來,讓大俠碎草!”翠簾一聽負二此言,便責怪負二胡說。
“這個卻不妨。”北門晨風自認沒問題,他想,“韋蒲也應該沒問題。”
角者說:“老爺沒問題,老僕自然也沒問題。”
只是老百賊,北門晨風拿不準。再就是倉庚,洗心玉,總不能讓她們去做舂婦。
這事一時得不到解決,只有等第二天,北門晨風出城去和倉庚、洗心玉商議後再說。
沒想到,剛一回到客舍,才知道發生了昨天的事。這突變,使北門晨風主僕驚呆了。北門晨風一把抓住面色驚慌,正想躲避的酒保,卻發現從客棧中衝出幾個官府中的衙役,知道大事不好,一把把那酒保推開,拔出劍來。
原來,這店主,見倉庚四人被抓,在單膺白面前自然不敢多言,怕擔個不是。但事後想想又覺不妥,尚有二人,為卸責任,便首了官。因此等個正著。只是官府如何知道這二人是什麼人?眾衙役又不知利害,撲上來,因此反被北門晨風所傷。只是角者被抓了,北門晨風與眾衙役在客棧內外形成對峙。遠處是支援的官府衙役的馬蹄聲,北門晨風知道事不可為,只得撥轉馬頭,帶著深深地遺憾落荒而去。
擺脫了追捕,既擔心倉庚他們,又擔心角者。反正手中有通關券,他決定再次進入上郡,出了這種事,他不能不通知負二兩口子。再次來到負二家,負二一聽這消息,嚇得臉色也變了,臉上露出了怨恨之色。反而是翠簾由轉瞬的驚慌而鎮靜下來,罵負二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