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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想娘是怎麼死的!不想想王主是怎麼死的!事情出來了,不怕,大不了一個死,虧你一個大男人,嚇成了這樣!”
想到母親死得那麼慘,負二對朝廷確也仇恨,他為自己的膽怯而愧疚。他有些強持地對翠簾說:“我又沒怎樣,只是一時——沒回過神來。北門大俠……”他轉向北門晨風,“洗姑娘我自然信得過,但其餘人,我是有點怕,他們會供出我來嗎?”
“堅決不會!”北門晨風其實也未必拿得准,但他從來就是以己心度人。
“但不管怎樣,我們都得防一防。”負二說,“你就少說兩句!”他對插嘴的翠簾喝道,“我又不是怕死,只是防範。北門大俠無論如何不能在這裡呆了,他必須離開。還有你,帶著孩子和北門大俠一起走。”
“到哪裡去?”
“這……?”負二想了想,說,“有一個地方——上地。對,你們到上地去,那兒有我一個朋友……”
“你呢?”
“我嘛——算了吧,”負二一咬牙說,“我不能走,我一走,這個家就完了,我就賭一把!”
北門晨風被負二這幾句話所感動,知道這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和犧牲精神的,知道他們兩口子為此付出得太多。他難以用言語來表示,只有對著負二和翠簾兩口子深深地作了一揖,慌得負二、翠簾忙一把挽扶住他。
北門晨風就這樣帶著翠簾母子離開了上郡,去了上地。
郡邑外所發生的這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立即傳到了扶蘇、蒙恬、盧粲那裡,角者也自然交由軍司馬伊濟審訊。角者受盡了一切酷刑,沒有一點招供。事也湊巧,龍應奎此時在雁門任驍騎將軍黃均手下將尉,因軍務來到上郡,聽到這件事,又聽了抓獲角者軍卒的描述,斷定那逃者就是北門晨風,是當年望夷宮準備祭劍的欽犯。這樣,對方的身份已查明,角者被處斬,他的首級掛在城門口示眾。
北門晨風這個大膽的囚徒,竟敢與朝廷為敵,且又是倉庚、洗心玉的同黨。這不僅僅盧粲不能接受,也影響了扶蘇對倉庚他們的信任,好在有蒙恬勸慰著。
這時,老兒蓋的戰鬥打響了。
倉庚和洗心玉以他們的行動,再一次地為自己嬴得了生命。
這期間,驍騎將軍黃均率所部突襲匈奴成功,一度越過禿尾河。卻因貪功,反被匈奴左大將蘭姑湖誘入,不但渡過禿尾河的秦軍被殲(龍應奎血戰逃出),反遭匈奴人反擊。匈奴人又渡過禿尾河,黃均的軍隊敗退雁門,據城堅守。
角者被殺後,負二並未受到牽連,這令他感佩不已,過了一些日子,他把翠簾母子接了回來。這樣,北門晨風也再次來到上郡郊外,在負二的安排下,藏在一個黔首家裡。他既為角者傷心,又為倉庚、洗心玉他們擔心。那時,行轅處斬殺人犯是經常發生的,沒有誰去關注,但倉庚他們的人頭至今未掛上城門,這又使他心存僥倖。
轉眼已是五月,仲夏天氣,匈奴人擊敗黃均,攻占雁門,解除了對自己側翼的威脅。開始全力進攻上郡,輜重源源不斷地從榆中沿毛烏素大漠的北緣東行南下,有點全盤皆活的味道。一時間,整個北方的戰況十分吃緊,黃均因這次敗跡,被押回咸陽受到追責。
倉庚他們四個在老兒蓋的駐地,老百賊常吹噓當年自己前往頭曼城的經歷,在這個問題上他有點走火入魔,這既是他一生最大的恥辱,又是他為自己辯解的喋喋不休的話題。
這一天,扶蘇和蒙恬來到老兒蓋,處理完軍務後來看望倉庚他們。這時,老百賊又在吹噓他前往頭曼城的往事:
“無邊無際的黃沙,當時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時,我看見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我真不信,是她救了我。”
“嗤!”倉庚輕蔑地“嗤”了一聲,知道他又在胡吹。
“你不信?”
倉庚根本不去答理他。
“這可是真的,那是一隊商旅,其中有個女的,是他們救了我。當時,在昏誕中醒來,看見這異邦的女子,那藍色的眼睛,金黃的頭髮,我還以為是看見了仙子……”
“且慢!”聽到這裡,蒙恬突然打斷了老百賊的話頭。
“師叔!”幾乎是同時,洗心玉也叫了起來。
蒙恬看了看洗心玉,明白她有和自己一樣的想法,非常驚訝。他轉向胡息問:“節俠是說,這沙漠中有路?”
“師叔,你快說。”洗心玉推著胡息。
“幹什麼呀?”老百賊不知他們是什麼意思,有點不自在。
韋蒲正聽老百賊胡吹,聽得津津有味,看見洗心玉這樣,一時摸不著頭腦。
蒙恬再一次問胡息:“你是說,這沙漠中有路?”
“哪來的路?”
“節俠不是走過這沙漠嗎?”
“那是哪年月的事?年青氣盛。”
“你是說你曾經走過這毛烏素?”
“是的,曾經走過,那可是……”
“對,奇襲!”蒙恬說,“老子說過‘以正治國,以奇用兵’。孫子曰:‘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只要能越過這不可逾越的屏障,突襲榆中,如能占領榆中,就等於扼住了韓元亮的咽喉,必將置他於死地。”他開始和扶蘇並邀請倉庚、洗心玉一起商議起這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