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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軍便用戟叉住,把它向左向右叉去。但這鉤援雲梯鉤住了城垛,又墜著眾多漢軍,根本叉不動。楚軍冒著箭矢,用盡力氣想把這雲梯推倒,但做不到。眼看著漢軍就要爬上來了,就砸壘石滾木。
“上來吧,給你一條***!”一楚卒砸下一根滾木。
“對,再加上兩個卵子。”另一楚卒呼應著,砸下壘石。
“娘的,去死吧!”
壘石滾木砸下,血肉橫飛,腦漿迸裂,一個個人影從半空中掉下來。又有人攀上,前赴後繼。一漢軍攀上城頭,楚卒們一齊持戟便刺。亂成了一團,弩機停止了,短兵相接。但爬上來的漢兵很快就被殺死了,他們的屍首從城池上拋下來,又是一陣滾石擂木。
漢陣營中的勁弩立即萬弩齊發,城池上的楚軍無法探出頭來。楚軍一些軍士舉著牛皮盾牌,一些軍士在這些盾牌手的掩護下,依然在頑強地叉開雲梯。有些雲梯倒下去了,但立即又被漢軍扶了起來。護城河上,漢軍正在加固加寬浮橋。有些河段,如南門口,在投擲沙包和泥土。樓車在向城池下運動。撞車也正等待著推過河去,去撞擊那城門。鍾離將軍早已防著這一著,在城門樓上,集中了眾多弩機手,包括連弩,他們一齊射向浮橋和那運送土石的人流,力圖阻止他們推過撞車來。龍應奎也派出了眾多的弩機手,向著城門樓發射,想壓制住楚軍的弩機。這時拋石機安裝好了,開始對著城門樓發射。巨大的石頭髮著嘯聲,砸向城門樓,很快就把城門樓砸蹋了。但拋石機很不準確,楚軍冒著石雨,渾然不怕。漢軍冒著箭陣,用土石輔平護城河,許多軍士中了箭,掉進了護城河裡。護城河裡都是落水的人,一片混亂。
鼓聲更強勁地擂起,象是在敲擊著人們的靈魂,催促著軍卒們去赴死。
楚軍羽箭充足,激戰了一天,漢軍無法得手。
城父城中,成千上萬的黔首百姓,在監軍的督促下,朝城池上運送壘石和一切可用來砸向漢軍的什物。婦人們則燒飯送水,轉運傷員。
狼藉的城池下,受傷的漢軍在泥濘中爬行,有的在大聲詈罵,有的在大聲號叫。到處都是屍體、鮮血、殘肢,鮮血滲進雪野中殷紅醒目。救助傷員的民夫在奔忙。呻吟聲,慘叫聲……。同樣,漢軍也在監軍的督責下,源源不斷地沖向城池。
冬天的白日格外短暫,晴朗的天空又變得陰沉起來,卯時將盡,天就漸漸暗淡下去。城池上點起了火把,經過一整個下午的戰鬥,漢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得不鳴金收兵,拋下了數以百計的屍體。
戰鬥突然停止了,天地都好象鬆了一口氣,又露出陽光來,把西天映得一片蔚藍,水洗過一般。雪野卻髒亂無比,到處都觸目驚心。面對這片血野,就連黑暗,那黑夜之神,都好象在遲疑著不敢走進去似的,整個天地久久地反射著一片慘澹的陰沉的輝光。
城池上的楚軍,用燃燒的(木苦)羽射向依然在傾土的南門護城河,龍應奎命一都尉、軍候,必須在今夜將這段城門前的護城河填埋好,不能耽誤了明天撞車的通過。這引起了雙方的互射。原野上矗立著高高的樓車,撞車也正對著這城門。在這裡,今夜將不會停止填埋與反填埋的爭奪。這是第一天的攻戰,無非是才拉開的序幕,現在的一切都是鋪墊,明天才是真正的攻戰。到了明天,樓車將載著軍卒直接威脅著城池,撞車也要攻堅了,將士們將要推著它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撞開那城門。拋車也要在天亮後砸一陣子,具有威懾力量,它要去摧毀楚軍的戰鬥意志。
漢王劉邦騎將灌嬰、依梅庭率輕騎一萬餘,天黑時分來到城父。他們將部隊駐紮好,就來拜見劉賈、龍應奎,接受劉賈節制。依梅庭在秦廷楚營均不得志,尤其是項羽,因其人品低下,徒具其表,雖累進良言,終不為項王用,遂背楚降漢,幾陷季姬於絕境。而漢王不拘一格,唯才是舉,依梅庭在漢營,才得一展平生所學。人隨時而變,這絕對是人的生存之道,卻有操持不穩人品低劣之嫌;堅持人生理念,是人心所嚮往,卻往往於事無補。然而,人絕對是要有精神的,這就是崇高者與低下者的區別。依梅庭在秦時是郎官中的郎中騎,深諳騎戰,與故秦騎將李必、駱甲被舉薦操練輕騎。依梅庭進言道:“臣故楚臣,恐軍士不服,願得大王派一得力將軍來統率之,臣輔佐之。”這一舉,深得漢王信任。劉邦遂派灌嬰為正。此時,他們正尾追項羽而東。
“龍大人!”依梅庭看見龍應奎,頓作親近。
“依將軍。”龍應奎也很高興。
他們乃是故人,但彼此並不親熱,不能以誠相見。偶言幾句相別之事,也大多是說季姬不識時務,一生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之類。這時劉賈正問詢各師旅的傷亡,與諸將商議天亮後的攻戰。
“小小的城父就這麼難以拿下嗎?”駱甲不信。
“是鍾離昧和虞子期,老對手了,你以為是誰?不是強將,項羽會把城父交給他?且縱深又有曹家堡……”一將頂撞道。
“不就是鍾離昧嗎!就是塊硬骨頭,也要把他咬碎!”
“駱將軍!”灌嬰立即制止住他。
城父邑和曹家堡就象一雙巨手,死死地掐住這東去之路。又象一塊硬骨頭,卡在漢軍的咽喉部,不把它吞下去,漢軍難以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