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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前去,親自為他們解去繩索。一邊解,一邊說:“單都尉說,各位均有為國效力之決心,國家目前正是用人之際,本宮從來不拘一格,只要能為國所用,本宮可以力保,如立下殊勛,自然可以赦免一切……”
“我們不為朝廷而來,”倉庚說,“我們只為天下蒼生,為個人恩怨。”
“俠士不必這樣”蒙恬知道倉庚的心態,知她是冷萍飄,乃平素敬佩之人,因此規勸道。
“本來就是這樣!”倉庚可不領情。
“這有什麼不同嗎?”扶蘇問。
“抗胡是為天下蒼生,擊敗胡虜之後,我們只想浪跡四海,笑隱峰巒,不想再參與世事。如你們答應,我們就……”
“你以為你是誰?這裡豈是討價還價的地方?”盧粲喝道。
“怎麼樣?”倉庚只看定扶蘇、蒙恬,她不理睬盧粲。
扶蘇是個極具長遠眼光的皇子,他不計較這一切。他認為:目的一致就可以了,歸屬感可以慢慢培養起來。退一萬步講,即使到了那一天,他們真的不認同,那也不過是區區四個罪徒罷了。面對強勁的匈奴,孰重孰輕,他看得很清楚。
“就這樣,擊敗了匈奴,本宮奏稟皇上,赦免你們的一切過失,放歸山林,決不食言!”他非常乾脆地接受了倉庚的提議。
單膺白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正拿著絹鷂兒和洗心玉在商議。
其實,這一段時間裡,洗心玉並沒有閒著,她有個習慣,凡是解不開的事物,她會一直解下去。思索是思維的鍛鍊,洗心玉的聰慧,其實正是她這樣殫精竭慮的結果,因日久而磨礪得更加敏捷聰慧罷了。
這個絹鷂兒所含的隱密她已經解出來了。
她說:“這一整首詩都有一種壓抑的氣氛,說明形勢十分險惡。但關鍵之句是‘人強馬胖’,按說,我們中原人不這樣講,我們只說‘人強馬壯’。這一‘胖’字特別跳眼,一個胖字解開來,就是‘月半’或‘半月’。哪麼是月半還是半月呢?看後面的詩句。‘今日佳日’,‘佳日’是什麼意思?大家想想,今天是上癸之日,正是‘浹日’,‘佳日’就是‘浹日’之諧音,指的就是今天。‘漬中無光’,無光自然是無月,無月則近晦,二十天之後才是晦,這和整首詩的詩境不符。因此,這‘無’字只能是‘舞’字的諧音,舞光兩個意思:一是指有光,明確那一天有月,今天是浹日,五天之後是望,因此五天之後就是約定的時間;二是指火,這比喻很形象,舞光就是指舉火,是約定舉火為號。‘高樓高百丈,清淚比夢長。’就從略了,主要是指盼望長公子和大將軍速速派兵馳援,來個裡外夾擊,一舉解老兒蓋之圍……”
“這……?”扶蘇看著蒙恬,仔細體味。
“解得有理。”蒙恬立即就明白了。
“難道真是這樣嗎?”一校尉尚不信服。
“這樣重大的事,應該想想明白。”盧粲也遲疑著,主要是他不相信洗心玉他們。
扶蘇看定洗心玉。洗心玉已經琢磨透了這首詩,心如明鏡一般,眸子平靜如水。洗心玉的眼睛特別美麗,象一潭幽深的清泉一樣,浸染著信賴和深情,她看人總是那麼專注和不存介蒂。此時,她正這樣看著扶蘇,以一種明亮的專注的眼神。
即使身為皇子,扶蘇也掩飾不了自己對洗心玉的心儀,正如他對青城一樣,當然這不關乎男女之情。從洗心玉的眼神中,他相信她。再說,他也琢磨過了,也只有洗心玉的解釋渾然一體,沒有什麼可置疑的地方!所以,他斷然決定道:
“洗姑娘的話,可信。”他的言語有一種沉穩的感召力。
“長公子,不能這樣輕率。”盧粲對洗心玉這樣的美女子,有一種本能的牴觸。再說,他對他們是什麼人也沒搞清楚,但至少是反朝廷的強賊,對待這樣的人,他怎能輕信?他是護軍中尉,他甚至這樣想過:假如這些人因仇恨朝廷,已經投靠了胡人呢?“決不能這樣輕信了他們!”他有些激烈的抗辯道。
“護軍也太過慮了。”蒙恬駁斥道。
“卑職願以頭顱擔保。”單膺白完全了解洗心玉,挺身而出。
“大膽!”盧粲喝道,“如此重大之事,豈是兒戲?真要出了事,你這顆腦袋值個屁,就是再賠上我這個頭,也無濟於事。那樣的話,怎樣對得起皇上?怎樣對得起朝廷?又怎樣對得起天下蒼生?”
“小心是必要的,”扶蘇說,“但小心不是無作為。萬一真是這樣,我們沒有出兵,老兒蓋丟了,那近萬名將士血撒疆場,我們的腹地暴露,這不同樣,怎樣對得起皇上!怎樣對得起朝廷!又怎樣對得起天下蒼生!”
盧粲一時啞口。
“即使這樣,還望長公子,大將軍三思。”那將軍依然懇請道。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就這樣決定了!大將軍,你看呢?”
“正是臣的決定!”蒙恬一錘定音。
“末將願往。”單膺白立即請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