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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執斂、高伯牛磕磕抖抖的把責任全推到槐里身上。
秦皇豈管這些,本來他對大臣還是會有所偏私的。可今天,看到張執斂,就想起槿妃,仿佛這張執斂就成了那刺客一般,全不理會。只對馮劫、李斯說話,他嚴敕道:“務必查個水落石出,查出幕後主使者,除惡務盡,不留後患。郡守縣令,還有監御史以待罪之身,協同審理,如此失責,不能不察。否則,天下再也不會有失責之臣,朝廷又拿什麼御製別人……”
陽武縣衙燭火通明,御史大夫馮劫,廷尉李斯,廷尉正監李(木雋),侍御史趙成,中大夫閭丘衡及三川郡、陽武縣官佐齊聚於此。剽悍的刺客被五花大綁的推入,幽暗的燭火閃動在他晦澀的顏面上,顯得暴躁兇殘。這刺客被推得進來,並不屈服,府役們一陣亂棍,硬是將他打跪下來。但不管怎樣訊問,這刺客只管叫罵,不肯言事,只得動用大刑。慘叫聲從這廝口中叫出,特別慘烈,仍不招供。李(木雋)只得叫抬爐火進來,將烙鐵燒紅,問這廝:“招是不招?”這刺客被捆在柱子上,象一匹困獸,眼中閃著狂熱的光,此刻,他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哼!”李(木雋)哼了一聲,“用刑!”他嚴厲地一揮手,下令道。隨著他這一揮手,便聽得“嘶”地一聲,那刺客就狂亂地掙扎著慘叫起來。一陣刺鼻的奇臭隨著這廝被灼傷的皮肉冒出的青煙,充塞了整個縣衙,李斯和閭丘衡不由得臉面抽動了一下。李斯雖身為廷尉,可從來沒看過行刑,閭丘衡也一樣,他雖是武將,那也僅在戰場上。
他們看了看馮劫和趙成,見他們依然皺著眉,鐵青著臉。
“嘶——”
“啊,娘也!”
隨著這烙鐵在這廝的皮肉上滑動,這灼傷皮肉的聲音和慘叫,不論是對刺客,還是對在場的所有人,無疑都是一把鋒利的刀,是一種精神折磨,也無疑是一種對意志力的考驗。
刺客昏了過去。
“潑醒!”趙成咬了咬牙,吩咐道。他也看了看李斯。
李斯斜看了他一眼,立即端正坐起。
一盆水潑過,再一盆,那廝慢慢醒來。
“問他!”趙成用手點了點那行刑的獄吏,突然,他憤怒起來,“他娘的,你還楞在哪裡幹什麼?”
“招是不招?”
“不招?不招老子今天就一寸一寸碎了你!”李(木雋)也發了狠。
那刺客一聞此言,知道今日難逃一死,遂一發力,掙斷了繩索,猛地一頭撞向牆壁,當即撞得腦漿迸裂,活活地將自己撞死了。
馮劫和李斯面面相覷,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作為中樞大臣,馮劫和李斯在刑訊方面可沒有李(木雋)、趙成老練,審訊審到了這個地步,是他們始料不及的。
“真他娘的,死硬!”李(木雋)狠狠地踢了踢刺客的屍體,看著趙成。趙成這人喜怒不形於色,每到關鍵時刻,都異常冷靜,現在他就在思索。他想了一會說:“這樣吧,各位大人,去叫三川郡的地方官員來看一看,或許有認得出來……”
驛館裡候駕的地方官吏被召到縣衙里來辯認刺客,大梁附近的浚儀縣縣令韋望之一看到這刺客的屍身,就變了顏色。這豈能逃過趙成的眼睛,他緊緊地盯著韋望之的眼睛,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中去似的。
“這,這人,”韋望之有點慌亂,“可能是,是淮陽芳草居的門客。”
“什麼淮陽芳草居?說明白點!”趙成的聲音可有點響了。
“就是鄙縣柳亭鄉的淮陽芳草居,那裡住了個大富室,叫韓淮陽,這人是他的門客,叫旨提明。”
李斯一聽,馬上命廷尉正監李(木雋)和三川郡卒史李豹帶領軍卒前往柳亭鄉去捉拿韓淮陽,真是間不容髮。李(木雋)和李豹連夜打起火把,帶著數百軍士,騎著快馬,直往柳亭而去。這裡,趙成已將韋望之拘押起來,不容其置辯。
浚儀縣令韋望之以服罪之身向馮劫、李斯等各位大人稟報淮陽芳草居的韓淮陽的情況。說此人原是韓人,自稱是作繒珠銅玉生意的,非常富有,平日與他沒有過從,實在不知此人底細,現在看來,只怕是亡韓之餘孽……。
陽武縣令高伯牛也知道此人,他說:“我聽槐里說起過此人,他和他頗有交往。”
聽高伯牛這樣說,馮劫便命帶槐里來。戴著(木丑)枷的槐里抵賴不了,只得承認是認得的,而且就是浚儀縣縣令韋望之介紹的,並說韋望之和韓淮陽關係非同一般。
韋望之極力抵賴,說槐里血口噴人,他槐里才是韓淮陽的死黨,兩人攀誣起來。
槐里說:“有件事,可以證明,浚儀縣獄丞何通曾對我說過一件事……”
“那何通為何只對你說?”趙成喝問道。
“那何通和我沾一點遠親。那一天,在我姑表家,他甚感不平,說這韓淮陽,他疑是六國餘孽,曾向縣令韋望之稟報過,要將他作為六國豪民,遷徙到咸陽去,結果被韋望之拒絕了。當時,他對我說:‘那韋望之不知得了韓淮陽幾萬錢’,我當時還勸他別捕風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