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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位叫林(氵或),是我的門客;”他指著那清客介紹道。“這一位是旨提明。”他指著那力士說,“倉海君的弟子。”
“倉海君乃我故人,”上古師說,“今日看到你,”她對旨提明說,“仿佛又看到了故人,不知師尊可好?”
“大不如前,牙齒都落光了,又因世事紛繞,終日戚戚。”
“唉,”上古師不由得長嘆一口氣,把自己的這一番經歷說於他們聽。
說起秦國的事功,莫不搖頭。平心而論,上古師對始皇帝並無惡感,以他能有這樣的經天緯地的宏才大略,橫掃六合,一統中原,成就霸業,視他為千古一帝。但經過這樣一番沖折,親歷這般苦難,不免也有所動搖。她實在是以小民的視角來仰視始皇帝的,對於她來說,皇上是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她並不想以自身的苦難來評介一個皇上,畢竟他的思想比她的思想要博大得多,也要深邃得多,她只有嘆息的份。
不過,她也覺得,以一種思想替代另一種思想,要改變人們的觀念,用強制激烈的手段似乎是達不到的,那只是一種災難。她就這樣說了。
“他當然是為了他的萬世基業,只是故土難遷,他卻不顧人之常情。”韓淮陽講。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作為王者他最應看重的應該是他的子民的安居樂業,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社稷當然重要,但不應以犧牲他的子民的安居樂業為代價……”洗心玉說
韓淮陽聽洗心玉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些驚訝,盯著洗心玉。這女人就是這麼款款地有一份從容,有一種睿智。初見之時,只覺得她面容姣好,待得久了,才顯出她的不平常來。有一種冷玉出水的感覺,瑩瑩然,令人頓生一絲愛意,對上古師也更添了一絲敬意。他說:“上古師尊,看著你這幾位愛徒,能得到你的教誨,真令人羨慕。”
第二天,韓淮陽再三挽留,願執弟子禮,以上古師為師,傾心相隨。
上古師沒有應允,她已看出這韓淮陽決非尋常之人。她自己又是避世之人,不想捲入這世事,她婉言謝絕之。且又記掛田憫,只是韓淮陽這盛情難卻,遂答應多住幾天。
莊子後面是一練武場,夯實了的土,刀槍劍戟都有,更有石鎖木樁。莊客們日日習武。旨提明是他們的教頭。
旨提明力氣特別大,百十來斤的石鎖,在他手中簡直如同兒戲,他一手一個,在手中翻滾,只是略有喘息而已。玩得興起,便把石鎖拋起來,數尺高,象扔石子似的,看得四人嘖嘖讚嘆不已。
“壯士好力氣!”上古師誇獎道。
“出醜了!”旨提明得了上古師的誇獎,自然有些得意。他知道上古師的分量,師傅不只一次的提到過這個東方湛母,想不到只是這樣一個乾癟的慈祥老人,他敬重她,卻不相信。再就是他對“好力氣”也有些敏感。好力氣無非是說,只有一把死力氣罷了。
苦須歸賓立即感覺到了,她天性好強。
旨提明自然有些不服,他不大相信眼前的這三個弱女子有什麼高明之處。只是礙於師傅之面,不敢在上古師面前無禮。遂說道:
“請三位師妹指教?”
“對呀!”林(氵或)也想看看至簡堂的劍藝,“何不比試比試?”他極力推慫道。
韓淮陽自然也十分感興趣,誰不想見見劍壇上盛傳的桃氏十四泉呢?
這樣,旨提明便提了支竹劍,擺了個騎門。
上古師只是不許,說是浪得虛名,不必當真。
“只是練練而已,又不當真。”韓淮陽提了支竹劍,遞給洗心玉。他特別欣賞洗心玉。
但苦須歸賓是如何性急之人,她看到師傅已默許,豈容得洗心玉占先,一把把她擋了,接過竹劍,舉劍擊之。旨提明提劍來迎,他力氣大,那劍劈下,仿佛要把苦須歸賓壓入塵埃之中似的,有些驚心動魄,但每次都被苦須化解了。別看苦須一個小女子,習劍之人,臂力一點也不差,不但抗擊得了旨提明的劈砍,且能伺機反擊,但也被旨提明一一化解。斗得幾個回合,苦須歸賓窺得一個破綻,一劍刺中旨提明的肩膀。旨提明挨了這一劍,自然不服,一劍更緊一劍,想挽回面子,極兇猛地進擊。但進攻得急了,防範就疏了。這時,只見那旨提明極兇狠的一劍刺向苦須歸賓胸口。說時遲,那時快,苦須歸賓來了個白蛇吐信,撤劍撥開旨提明的劍鋒。在旨提明撤劍之時,苦須歸賓左腳已挺進一步,用劍刺中了旨提明的胸口。那動作之連慣,之迅捷,叫人感到眼花繚亂。
旨提明不得不服。
韓淮陽和林(氵或)不禁拍起手來。
“‘桃氏十四泉’果然名不虛傳,神出鬼沒!”旨提明讚嘆道,“這位小師妹劍藝確在我之上。”
“哪這位洗姑娘比苦須姑娘如何?”韓淮陽問。
“各有所長。”上古師不偏不倚。
“啊哈,這是什麼東西?”吳鉤玄月突然看見一條鐵練繫著的一個大鐵錐,那大鐵錐有百十來斤重。
“這也是兵器呢,”上古師說,她問韓淮陽,“誰人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