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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怕是不行了。”齊雲慘澹地說。
田憫淚如雨下。
就在這個時候,桃金孃那邊騷動起來,原來,是那大娘帶著奴僕來抓桃金孃和翠簾。二人嚇得逃到田憫這邊,以求庇護。這時只見齊雲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了精神,她一邊抓住桃金孃,把她往自己身邊拉:“王,王主——”一邊用微弱的聲音叫著,來推田憫。田憫見狀,似乎有點明白,立即站了起來,護住桃金孃。
那大娘如何理會,指揮奴僕推開她。
田憫堅決不從。
單膺白見這邊發生了騷動,嚇了一跳,趕忙趕了過來。
這時,只見齊雲拼了一條性命似的,在翠簾的扶持下掙紮起來,叫了一聲:“單大人!”隨著這一聲並不很響亮卻很激烈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來,人往後便倒。
翠簾忙焦躁地叫單大人。
單膺白趕快過來,俯下身。齊雲堅持著,用微弱的眼神看著他,清醒地說:“幫……幫幫……”她說。
單膺白從沒見過齊雲這樣壯烈,心中凜然。按說別人賣小妾奴婢,與他何干?但此刻卻也見不得了,立即走了過來,擋住那大娘,憤怒地喝道:“不得無禮!”
“單大人,這可是我的家事!”那大娘說。
面對這種家事,單膺白和田憫不知該怎麼辦?按說,他們無權干涉別人的家事,尤其是這種家事,是為時人所不齒的。
那大娘便得了勢。
這時,只見齊雲仍掙扎著喘息著說:“王,王主……買……”她極艱難地想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思想。
桃金孃是怎樣一個聰明人,立即明白了齊雲的思想,忙拉著翠簾一下子跪在田憫面前,哀求田憫收留她們。
“什麼?”田憫似乎還不明白。
“我和翠簾願意做牛做馬,侍候姑娘一輩子。”
田憫這才得了主意,也明白了齊雲的全部思想。知道她是在為自己尋找一個在她離去之後,陪伴自己的人。一時動感五內,難以自已。馬上就說:“是的,是啊,我要買下你們,我——買下她們了!”
“你買下她們?嘿,這事由得你嗎?我不賣!”那大娘如何肯放。
“單大人!”田憫此時由齊雲,知道了自己該怎樣去做,她向單膺白求援。
單膺白也正在義憤之中,立即正色道:“這也是賣,那也是賣,幹嘛非要將人推入火炕?大家說說看!”他轉向看熱鬧的人群。
所有看熱鬧的人也為這場面所震撼,見那大娘如此逼迫,一起指責起來。那大娘沒想到幹了眾怒,不免膽寒,正遲疑著。這時胡憲趕過來了。胡憲本來就喜歡桃金孃,一見是桃金孃的事,立即發了狠,說:“就這樣了,賣還是不賣?不賣就算了。這裡的人,都是我管轄的,是不能隨便賣掉的!”胡憲可不是單膺白還講個理。所以支可天說:君子好對付,小人最可怕。這話讓那大娘著了慌。面對這樣的場景,她如何還敢勉強?雖極不情願,最後還是忍氣吞聲地接過了田憫的五塊金餅(一塊一鎰,價格比市場上的奴婢貴多了),將那一帕贖身契和一帕賣身契燒了,另寫了兩帕契約交與田憫。這樣,桃金孃和翠簾就成了田憫的侍婢。
經過這樣一番沖折,齊雲再也堅持不住了,不由得抽搐起來,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營醫,營醫!”田憫急得大叫。桃金孃得了新生,立即跑去找營醫。
營醫過來,抓起齊雲的手,號了號脈,半天不語。
田憫知道不好,一把抓住那營醫,哭求道:“老先生,救救她吧,快救救她吧!”
那營醫只是長嘆了一聲,輕輕地扳開田憫的手,慢慢地轉身,搖著頭,走了。
這日四更,齊雲又醒了過來。
田憫還守著她,看著齊雲用她那無神的眼睛看著自己,知道不好,正想叫。只見齊雲用她那骨瘦如柴的手抓住她的手,把它往身邊攏,似在叫她。
田憫知道她有話說,忙俯下身來。
“雲,雲——不在了。王主——在——咸,——放,放,不要——不要……。”這一句話未說完,齊雲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她只用焦灼的眼光看著田憫,喘著,似有無限的遺憾和擔心。
大棚外風裹著雪,在怒吼。
齊雲的眼神很快就彌散了,似有一縷悲傷的思緒,從她的眼神中逸出,飄散到那怒號的風雪中去。
田憫哭得死去活來,她不知齊雲最後一句未說完的話是什麼?
只有老天知道,這一場風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天地一片縞素。天與地,是以這樣一片縞素來悲悼自己的這個人世間的秀美女兒;來悲悼這片大地,雖九死猶未悔的,對無望永生所堅持自我理念的聖潔靈魂。
大風秦楚 第二部 一卷、一、又是單膺白
章節字數:4402 更新時間:09-03-01 07:24
第 二 部
第 一 卷
一、又是單膺白
胡憲、單膺白將這趟差事到治理京師的內史府交割完畢,便靜候處理。
這時,趙成已回到京師,他向御史大夫馮劫、御史丞後騰稟報了齊郡、薛郡、琅琊郡一帶的吏治和士風民情。他是持節行使郡縣的,兼有問民疾苦、宣明德化、舉察賢良、查詢冤屈的責任。本來齊魯之地一行,他還是滿意的,尤其是齊郡郡守、博陽縣令以及薛郡郡守都是勵精圖治的干臣,把齊魯之地治理得秩序謹然。且齊魯本就是禮儀之邦,崇尚禮儀,士風儒雅,但想不到卻出了這麼個大紕漏,使自己這次東行的責任之一:監督遷徙,弄得毫無光彩。並把個艾陵尉章啟給弄沒了,又死了許多軍卒,自己又千不該萬不該弄出個洗心玉來。現在可好,朝廷中已有不少人知道了有個長得象燕姜夫人的女子,這事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