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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老乞婆大張著嘴,“啊啊啊”地叫著,似有不信。
“是的,我遭了難,只有你可以幫我。”
“哦哦哦,”這老乞婆有點不知所措,“哦哦。”地叫著,想避去。
“老人家,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你救我一救?”
洗心玉見這老乞婆有些猶豫,立即抓住她的手,她發現這老乞婆在微微顫抖,“別怕,沒事的。”洗心玉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從身上解下一塊佩玉來,交給這老乞婆。
“給我?”洗心玉聽這聲音似曾相識。
“不,不是,求你啦,你把這玉拿去賣了,回來時,給我買一套王孫服裝,剩下的上金嘛,我們對半分。”洗心玉想了想,知道剩下的上金也不會太多,“你看行不?”
“這能賣多少上金?”老乞婆看著這佩玉,問,轉而又問,“姑……娘信、信我?”
“無論如何,我給你的不會少於一兩。——我當然信你!”其實,洗心玉那裡顧得上信與不信,這可是她唯一的機會。
這老乞婆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抓過這塊玉,對洗心玉說:“姑娘你來,”她領著洗心玉來到墳地里的一個墳堆前。洗心玉還以為是墳堆,其實這是一個容得下一個人的地穴,“你在這裡等我。”老乞婆說。
“你可要小心啊,別讓人搶了。”洗心玉實在不放心。
那老乞婆就有點驚駭。
“願神祗保佑你。”洗心玉無奈,只得鼓勵她。
老乞婆走後,這一座座冷寂的墓地,真闃靜啊。一隻象(虱,內改去)點似的老鴉有感應似的“呱呱”叫著,既寒磣又淒涼。“師傅!”洗心玉從心底叫了一聲,癱跪在草地上。她想起了師傅,哈婆婆、安儀師和姨,想起了封姨、苦須歸賓,玄月、田憫、齊雲、辛琪、採薇、以及曲雲芳、西施羅、小伍起……。她一一回想起她們的音容笑貌,如今她們都到哪裡去了?那麼多的歡樂都變成了永恆,落在了這巨大的空漠之中。這一瞬間的失落使她再也無法自持,淚水禁不住地就奪眶而出。“師傅!”她捂住自己的嘴,嗚咽著。
整個世界都遺棄了她。
如今,她將何往?邛崍劍庭去後,自己還能再到哪裡去?她想不出。季子廬是不能去了,那裡有美麗居,再說,她也不想再摻和到他們中間去,她認為都是因為自己的失德敗行,才引來了上蒼的震怒,致使至簡堂遭到滅門之災。不過就在她這樣想時,她依然無法忘懷北門晨風,一想到北門晨風,心中就如滴血一般,如今,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季子廬是不能去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呢?還有誰會收留我呢?黃師伯……。她想起了黃公虔,“對,我還可以到太乙山去,從邛崍劍庭回來後,我上太乙山。不過,只怕黃師伯現在就已經不在哪兒了?那可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這樣一想,她就感到,在這個世界上,她無處可去。一種巨大的孤獨感攫住了她,令她感到特別淒涼。
“不,不是還有邛崍劍庭嗎?”她想了這麼多,就是沒想到邛崍劍庭,這時她想起來了。只是她沒見過雲中陽韋蒲,不知此人如何?她想起邛崍劍庭是有道理的,因為她現在也算是邛崍劍庭的人。哈婆婆在昨天晚上,收了她這個弟子,並將雲摩十九式亂劍及其精髓心劍,給她作了點撥。洗心玉聰慧,一點撥就會。她記得,哈婆婆當時沉思良久,然後叫她近前,將自己脖子上的一塊“含章可貞”的藍星石掛在了她的脖子上。這是一塊姆指般大小的薄薄的藍星石,藍星晶瑩地閃耀著夜空星辰般的光芒。
“師傅,這怎麼可以……?”洗心玉當時不知所措。
“你說什麼?”哈婆婆用暗淡的眼光盯著洗心玉,有氣無力地說。這一晚耗盡了她生命中的所有精力,這聲音不象是出自哈婆婆之口,卻有著指責,“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弟子怎敢。”洗心玉心中一陣酸楚,但她勸不住哈婆婆。
洗心玉自從工布王劍在田憫以己血血洗劍鋒時,一把抓住了劍首。當時就感到有一股巨大的氣流和著力量從那田憫的生命中湧進了自己的體內,貫注了她的全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原力場,使她感觸到自己對劍的把握有了別一層理解。這使得從未見過洗心玉習劍的哈婆婆大為讚嘆,她實在不能想像,千空照那老廢物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個出色的弟子來。
“既然自己是邛崍弟子,那當然……,只是不知韋蒲是否肯收留我?”
洗心玉悲慘地回想著這些宛若片片虹彩般的往事,思量著自己的最後去處。這些記憶,令她想也想不完,她一直想進去,開始是清晰的,然後就模糊起來,再後來極細微的渺不可尋的往事都一一被挖掘出來,象在挖自己的心一樣。她既感到興奮快樂,又感到自己的精力越來越不濟,進入到一種頹廢的狀態之中。
直到日(日失),那老乞婆才回來。這期間,洗心玉擔心過,但由於精神不濟都不去想它,如今看到老乞婆回來了,洗心玉才從一種恍忽的狀態中醒了過來。她透了一口氣,接過老乞婆手中的王孫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