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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韓元亮接過左骨都候的話來說,“兒臣以為,這正是一探中原虛實的好機會。現在東胡強盛,月氏又一時難下,假如我們能進入河曲,到那鄂爾多斯(水草豐美的地方)去,那我們就有了王業之基。兒臣想趁此機會,親自前往咸陽。”
“中原人狡詐,我和他們打了多少年交道,孩兒如何可以輕易前往?”
“兒臣只是出使,並無可虞之處,亦是常例,何況秦廷也盛邀各國……”
“右賢王說得是,”左骨都候深表贊同,“這的確是我們一睹中原實力的好機會。”
“再說,兒臣也是有所準備的,已派人打探得實了,中原人雖狡詐,卻又愚蠢之極,講什麼仁義禮智信。這次大比,據實僅是大比,並不涉及其他。兒臣是有備而去,父王,你看:”韓元亮指著他身後的狼居胥等五個剽悍的草原雄鷹,“諒中原劍士,豈是他們的對手?退一萬步講,假如他們都不是中原劍士的對手,那我們還下什麼河南?真是那樣,兒臣無顏以對父皇。再說,兒臣這次南下,也想去尋找一部兵書……”
“什麼兵書?”
“《太公兵法》”。
“此書有何獨特之處?”
“據說可以定略天下。”
這時右大都尉狼居胥走出,向頭曼單于跳躍行禮,說:“請大單于放心,有臣等護衛右賢王。臣等一定要降伏那些中原劍士,將那工布王劍帶回王庭,挫了那南邦的氣焰。”
左骨都候聞言便想起了一件往事,他對頭曼單于說:“臣以為狼大都尉乃我北庭最驍勇的劍士,無人能及,前些年之事,大王可還記得?”
“哪件事?”
“中原劍士老百賊胡息。”
頭曼單于想起來了,這是他們常引以為傲的事。是有些年頭了,有那麼一個中原人,來到頭曼,打遍王庭無敵手,最後卻敗在了狼居胥手裡。那中原人也無恥之極,為求活命,竟毫無廉恥地伏地乞憐。連狼居胥想殺他,都怕弄髒了自己的手。
“哪事說明了什麼?”
“據臣所知,那胡息可是中原的一流劍士,他都不是狼大都尉的對手,那中原還有何人?”
頭曼單于聽左骨都候講得有理,用他銳利的目光看了看狼居胥五人,便進入了遐想。這時,他仿佛看見那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二十四長的遊牧民,在悽厲的胡茄聲中,騎著剽悍的駿馬,飄著粗獷的髮辮,就象是從西北捲起了一陣狂風沙。遮天蔽日,從大漠南下,突破陰山,以風捲殘雲之勢,進入河曲……。
“那裡的人只配做我們的奴隸,那裡的女人只配我們享用!”狼居胥豪邁地說。
韓元亮和他的草原雄鷹們都大笑起來。在韓元亮看來,無窮的大漠,顯然無法容納下他的博大胸懷。他以戰略家的眼光,知道河內之地,才是匈奴人的根基。匈奴人在對中原人的戰鬥中,充實了他們的一生,他們的騎兵,飄忽而來,飄忽而去。他們的戰士英勇無比,騎著一匹馬,帶著一匹馬,幾乎從未有過對手。那些中原冠帶羔羊,什麼時候,放在他們心裡?只因中原人太多,使他們無法征服。中原人只知道築城,築城,象草原上的花狸鼠一樣。築城有什麼用?那城擋得住草原英雄的鐵蹄麼?
這時,韓元亮已帶著他的五個北漠劍士和扈從來到了咸陽,在典客署下了國書,安歇在傳舍內。
狼居胥這人身高八尺有餘,高大勇健,他的劍藝已達妖級,且正在如日中天的時候。渾身都噴薄著熱血的張揚,又裹著北漠的悲愴。他的臉面象盤根錯結的樹根,布滿了疙疙瘩瘩的瘤子,有如古老的歲月一樣。他常獨立四顧,發出悽厲的長嘯,無人敢於仰視他。這次南下,他勢在必得。
太乙山的上古師、哈婆婆和黃公虔,帶著他們的弟子,此刻已來到了終南山的季子廬。角者代老爺和主母迎接了他們。吳鉤玄月又在咸陽接到了安儀師辛利母女和採薇,一行人也來到季子廬。正在說著不日就要舉行的大比。
美麗居和洗心玉、依梅庭救北門晨風失敗後回到季子廬時已是天亮。
美麗居正因救自己的夫婿失敗而惱怒,一路上差點沒和依梅庭鬧翻了臉。好在依梅庭為人機敏,沒對美麗居、洗心玉說實話。逃出咸陽後,依梅庭已是後悔莫及,知道是優柔寡斷害了自己。如今他從此事中吸取了教訓:“是啊,得懂得保護自己,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對美麗居和洗姐姐說。洗姐姐還好些,千姿花這種本就無所忌憚的女人,就難以揣摩了。誰知道她會不會翻臉不認人?”這樣一想,就決定,無論如何不能照直說。只說剛走到岔路口,碰到了趙成,這樣,就殺成了一團。好在巷窄,北門晨風又不肯走,以死相抵。他沒有辦法,只得逃出。
這話編得天衣無縫,無人不信。但美麗居卻是個任什麼都不信的人,也是個毫不講理的人。一路上氣昏了頭,沒有去想依梅庭。回到季子廬後,越想越來氣,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成的事,卻毀在了依梅庭手裡,這可是她的丈夫啊!當依梅庭再一次講述此事的過程時,美麗居再也扼制不住自己的悲傷和憤怒,一下子跳了起來,衝著依梅庭就叫道:“既是這樣,你為什麼不去擋住那趙成?”只這一句話,就擊中了依梅庭的要害,依梅庭很有些狼狽。只是他是依梅庭,並不慌張,立即回敬了一句:“北門子不是戴著鐐銬嗎?”美麗居如何會去理睬這些,早已亂了心智,只見她“嗖”地一下抽出劍來,撲向依梅庭:“我知道你是誰?誰說,這不是你胡編亂造出來的!也許,你本就是朝廷的奸細,故意做出來,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