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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衣夫人真有點失望,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有點後悔離開季姬,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等到她真的絕望起來,事情出現了轉機。一日,她和一老爺下棋,她讓他四子,那老爺棋力不弱,她嬴得非常吃力。當她為他講棋指出他的敗招時,那老爺說:“我認識一個人,棋力當不在你之下。”下棋的好爭勝,授衣夫人一聽有這等人,立即問:“是嗎,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想會會他。”
“可惜,此人乃是世外一化人,萍蹤不定,住得與錢唐頗遠,難得來此一游。”
“他叫什麼?”授衣夫人還真不知道,錢唐有這等異人。
“好象叫黃石公。”
“黃石公?”授衣夫人雖然不知道黃石公是誰,但她一聽到這名字,似乎有點感悟,仿佛知道這黃石公就是黃公虔似的。她幫過田憫,假如黃石公就是黃公虔,就不會不管她。再說,她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即使這黃石公不是黃公虔,她也能混到一碗飯吃。另就是,她也想會會這樣的棋手。正是有了這種種想法,她選了一個好日子,問明了地方,便不顧自己的風燭殘年和羸弱的身體,朝大滌山而來。
這一路差點要了她的命,只是憑著一種僥倖的信念,她堅持走到了九峰村。當她向一個當地村婦打聽:“此地是不是九峰村?”時,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所有的支撐一下子都失去了,她只感到頭昏眼花,一頭就栽了下去,引起了眾多村民的關注。
洗心玉把她抬進洞天別業,那一天倉庚不在,她往徑山去拜訪一個隱士。那是她在餘杭東門外的餘杭山遇見的,兩人對公孫龍子的指物通變之論,有許多不同看法。那老先生有一些獨特的見解,比如,倉庚認為白馬非馬就是詭辯,而那老先生則更進一步。他以莊子《則陽》篇:“指馬之百體而不得馬,而馬繫於前者,立其百體而謂之馬也。”他以莊周這個觀點來非難“物莫非指而指非指”。也就是說,按照這老先生的觀點,不但白馬非馬,就是馬也不是馬。這令倉庚仿佛遭到了雷殛一樣受不了。所以她非得上徑山去,和他辯個明白不可。
洗心玉將授衣夫人抬進自己的臥室,為她把脈。夫人的脈相極弱,洗心玉知道授衣夫人的身體弱極了。眾婢女亂成一團,端水的端水,為授衣擦洗的擦洗,更衣的更衣。洗心玉叫人去告知黃公虔。黃公虔此時化名黃石公,遁入山水林藪之中,不再干預世事。如今的他,已垂垂老矣,拄一(木旬)杖,仙風道骨,白髯飄飄。洗心玉為授衣夫人灌了一些糖水,知道夫人這樣乃是虛弱所致,她一直侍候在授衣夫人身邊。此刻,看著昏迷中的授衣夫人,思緒萬千。
當年,北門晨風說她象燕姜夫人,她不是不信,只是仍有存疑。後來,在望夷宮比武擂台上,有了始皇帝的突然失態和不許放箭的旨意。到那時,她才完全相信。因此,她對那陌生毫無血緣關係的燕國太子妃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視她如自己的母親一樣。今天,眼前的這個夫人,就是燕姜夫人的妹妹,這是她從季姬口中得知的,她自然對她有了親近感。真的好想從她口中了解燕姜夫人的一切。只有從她的口中,才能確切了解自己到底有幾分象那個燕姜夫人?不知為什麼,她如此渴望了解這一切。
處此亂世,每一個有點熟悉的人,都令人感到親切。授衣夫人雖然與她素昧平生,也可以說從未有過謀面,卻在她心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次,仿佛就是她的親人一般。仿佛在無數次的冥冥之中,都和她有過相會,她對她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如今她終於來到了自己身邊,她是那麼喜歡她。夫人雖然顏面已被毀,但洗心玉仍感得到她的氣度和王侯家的風韻,這一切對於她均屬陌生。燕國王宮中的貴夫人,對於洗心玉,那實在是太遙遠,虛幻得不可企及。
大風秦楚 第四部 四卷、八、解開千千結
章節字數:6989 更新時間:09-06-28 06:23
八、解開千千結
授衣夫人漸漸醒來,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躺在這麼一個地方。自覺身體透爽,仿佛大病了一場似的。又覺得自己好象從來就沒有病過,依然是當年那樣精力充沛,她再也躺不住了,翻身坐起,才發覺自己是在一片綠瑩瑩的草地上。轉而出現了一座熟悉的宮殿,她走近宮殿,見上面寫著“甘棠宮”。“甘棠宮是什麼?”她立足靜思,心中突然透亮。“甘棠宮不是故國的王宮麼?呀,原來故國的宮殿還在?”她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只見廷階兩邊侍立的侍衛,那麼肅穆,表情木納,仿佛受到咒語禁錮,於她是陌生人一樣。忽而這宮殿又變成了太子府,她走了進去。殿前一片蓮池,斗大的蓮花怒放。“我怎麼不知道此地還有蓮池?”正詫異間,忽聽得一片仙樂妙音似有似無地從天外飄來,頓感身體透爽。這時,一隊宮女擁著一位仙子,從那蓮池上的九曲回橋上走來。那仙子云鬢花環,她一見,不覺有些狐疑,“這仙子好象在哪兒見過?是誰?啊,是姐姐,這不是姜弋麼?怎麼會是姜弋?她不是已死去了多年?但她馬上就想起了:姜弋出嫁了。是的,姐姐出嫁了,她走了,原來卻是嫁到這裡來了。此時,她全沒有了姜弋已死的感覺,仿佛姜弋只是出了一趟遠門,如今又回來了,不,是她居住在這裡。自己以為她已死去,原來她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