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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居郫縣,苦練劍藝。這一年(秦王二十三年),他來到咸陽。初到咸陽,遂感嘆生命之短暫,人生之不再。他本不是平庸之人,豈甘久居人下,遂決定留在咸陽。在那咸陽市旁開了個小小的凌鋒別館,結交咸陽公卿名士,以求發達。
單膺白年青人。年青人哪一個不仰幕名士?久聞龍應奎大名,仰慕之極。單膺白也習劍,只是劍藝平平罷了,自然要請龍應奎指點,一來二往,就熟悉起來。
這一天,單膺白來訪。此時,龍應奎結識的人多了,比如侍御史趙成、衛尉令丞黃均、中尉中司馬徐延齡、廷尉李斯的公子將尉李由、郎官閻樂,以及周青臣、宗丁、張嫣等等,也就不把單膺白放在眼裡。單膺白這人對此不大有感覺,他不大存這個心。這一天,龍應奎正為前幾天,偶爾路過灞橋,見一黑衣人,用劍一樣寒冷的目光掃了他一眼。那目光直刺他的心裡,那是一個劍士,那劍士也知道他是一個劍士。那人動作簡潔幹練,且有一股肅殺之氣。由此,龍應奎知道,這人劍道之深,決不在他之下。他很想會會這個人,但這人如飛一般地走了,終不可得。正好單膺白來訪。單膺白是御史府中人,咸陽城中的士人和故事他應該是知道的,但卻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單膺白確實不知道咸陽城中還有這麼一個獨絕一時的劍士。這時有人來訪,龍應奎叫他稍等,自己出去照應。
單膺白獨自一人,來到凌鋒別館後院習武場。龍應奎二弟子出山虎代勇十,三弟子黑森虎辛桓羽,正在教幾十個弟子習劍。秦王重戰,戰場上斬一甲首,進爵一級。秦人都想以軍功進爵,聞戰則喜,舉國尚武。因此到劍庭習劍的人很多。單膺白是常客,代勇十和辛桓羽不來應承他,自顧自地教那些弟子一些基本劍法和凌鋒劍的一些常見招式。
單膺白看了一會,自習其最流行的田氏劍。但這一日,他練得不專心,心中有事。老是想著龍應奎說的那個神秘人物,又由那神秘人物想到蘭陵雙清樓,自然就想到敷施,“這個人在用一種什麼方法砥礪自己的女兒呢?”他想,“這自然是一種別具一格,且又殘忍的訓練方法,但這是一種什麼方法……?”他終不得其解。
“算了,算了,你就別練了!”辛桓羽見他練劍走神,感到好象是自己受到奇恥大辱一般,對他特別不客氣。“就你這樣,再加上十分勤勉,也練不到那裡去。”
說得單膺白好不尷尬,爭紅了臉,又不好發作。故作懵懂,問:“照你這麼說,我的劍是練不出來的羅?”
“你以為,是人就可以練劍嗎?”辛桓羽依然不客氣,單膺白的不恭令他不快。
“那你說,這劍該怎麼練?”
“練劍呀!”這時代勇十走了過來,這人心態較平和。對單膺白說“練劍首先得用心,——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心,“不用心,是不行的。再就是,得從基本功開始。基本功不紮實,或是走了樣,比如象你,這一點沒做好,全是壞習慣,又到了這年齡,所以你練不到那裡去。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代勇十見單膺白十分狼狽,有點寬容地對他說,“要想成就一名劍士,沒那麼容易。象我和他,”他指著辛桓羽,說,“從四五歲開始,且得我師指點。日日夜夜,廢寢忘食,直練到今天,也不過如此爾爾……”
代勇十這一番話,單膺白別的沒聽見,“從四五歲開始。”倒聽得真。由這幾個字聯想到敷紋,顧不得代勇十再說下去,打斷道:“出山虎,說一件事,道聽途說來的,你不要當真。”他就把蘭陵雙清樓敷施對敷紋所作的一切,說給代勇十聽。正好龍應奎送客出去後進來,聽到單膺白說這事,一下子關注起來。
“你從哪裡聽來的?”龍應奎目光炯炯地盯著單膺白問。
“蘭陵雙清樓。”
“是不是五步街上哪個?”
“正是!”
“不會是聽來的吧?”龍應奎根本就不相信。
“龍劍主,如果你知道,不訪告訴我。”單膺白見龍應奎這樣,立即認真起來。
龍應奎轉過頭去,斜瞟了單膺白一眼,然後一字一頓地從他嘴裡崩出這麼幾個字來:“玄——冰——十——三——壬!”
何謂玄冰十三壬?玄冰十三壬是一種流傳武林的絕技,是一種獨特的砥礪劍士的練功方法。這種技法一直在武林流傳,但從未見人用過,主要是不得其法。再就是這種技法必須從小練起,又必得有內功極深的人來扶持,象保駕一樣。就是這樣,稍有不慎,就會招至毒氣攻心,立時致人非命。武林人士因其歹毒如此,所以以“壬”名之。且武林中也只聽得此功練至十一壬的,便沒有結果,至於十二壬,十三壬的境界是什麼?實在沒有一個人知道。因此此功是一個未了功。正因如此,一般人都不去做它。不過也有極少高人,想借練此功,對孩子施法,孩子只不過是一個練功引子,練過就廢了,以此來提高自己的內力。這就是武林中人所垢病的地方,也是此功絕跡的地方。
單膺白走後,龍應奎獨自想了想,單膺白是什麼人?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說起這個故事來。龍應奎由此斷定,蘭陵雙清樓內的奇異可能就與那灞上的劍士有關。那個神秘的劍士他極想一唔,他又想提高自己的內力,這種孩子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練功引子。這樣一想,便一人來到灃鎬大道,朝五步街走去。在他走過內史府快到五步街時,一家字號“西平棠溪”的劍鋪里,似乎有一雙神秘的眼睛在注視著他,但他卻什麼也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