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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蘭池宮,想起上郡胡事,他立即作出了一個決定,讓卿秩盧粲去上郡,任命他為護軍中尉,督察邊事。又把少府考工令叫來,命他督促各鑄冶工場的工師,加緊鑄造弩機、箭鏃,這是他準備用來對付匈奴的重要利器。北方匈奴令他傷透了腦筋,他們的騎兵速度快,簡直無法抵擋。經由王翦父子、蒙恬、趙亥、李信的提議,認為只有強弩才可以抵禦他們,他接收了這個提議。今天,他派盧粲前往上郡,就是要他監督、組織起一支輕兵,這支軍隊和匈奴人一樣,騎著馬,長短相雜,但他們還多著一種武器,那就是這強弩。只等這支軍隊操練齊備,他非常想解除掉那來自北方的威脅。

    做了這件事後,他才吩咐回咸陽去,並感到有一種把一塊石頭放了下來的感覺。

    今天,正閒適著,這時趙高進來稟報:“渭南南門發生騷亂,有伙強賊襲擊官軍。”

    始皇帝皺了皺眉,任俠游士作奸犯科之事現在已在各地頻繁發生,只是,他沒想到,今天這班強賊竟敢鬧到咸陽來了,真是越鬧越凶了。所以他關注起來:“你說!”

    “情況未明,好象是有一幫積惡凶暴,以武犯禁。”

    “就在咸陽?”  

    趙高如何敢回。

    “徐延齡何在?中尉府是幹什麼的?羊商呢?閭丘衡呢?”他突然看見趙高一付誠惶誠恐的樣子,本來還平和的心態,突然感到怒火中燒,“你還不去給我查個清楚回來?——立氣勢,作威福,結私交!”他喃喃地吐出這幾個字。對於任俠游士,他是深惡痛絕的,一部《游士律》尚不能約束他們。他又想起那塊會說人話的石頭,想起槐狀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天下哪有不亂的?”他感到自己有點無法控制住自己了,嘴唇都有點顫抖起來。

    “父皇!”季嬴看見父皇這付樣子,知道他無法遏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這種情況,近來是越來越多了。她深為其耽憂,情不自禁地勸慰道。

    “閉嘴!”始皇帝對季嬴怒喝了一聲,“趙成呢?朱孔陽呢?龍應奎呢?著他們進來!——這幫奸佞,竟敢在天子腳下鬧事!”

    中涓宦者急忙出宮宣詔,有宦者捧上方士們煉製的金丹,他服了一丸,才稍微鎮定了一點。不一會兒,趙高和羊商、徐延齡來到,趙高將南門處所發生的事向皇上稟報了一遍。當始皇帝聽到“廷尉右平張嫣被殺”時,他吃驚地一下子挺直了腰干:“張嫣死了?”他似有不信,這真讓他震驚。張嫣是什麼人?張嫣是他著意擢拔的朝廷中堅,是郎中署的郎官,是他為大秦千秋萬代計,看中的未來的輔弼之臣,比如王離、李由、閻樂、依梅庭,還有最近調回京師的夏祿文(他現在任廷尉右監),張嫣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始皇帝向來愛惜人才,張嫣又是他特別看中的一個,對於他的死,他感到尤其震驚。  

    這時,趙成、龍應奎帶著胡憲也被宣進,在皇上面前,他們如何敢隱瞞。將故齊王主田憫一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又上古師、洗心玉、北門晨風……,由北門晨風說到黃公虔。

    “哪個黃公虔?”

    “當年高漸離案主犯虞丘台,即是此人。”

    “什麼?”始皇帝似有不信,他冷冷地盯了一眼趙成,以示不滿。

    “……”

    始皇帝的聲音中透出一種底氣:“如此重要的案犯,一而再,再而三地從你們眼皮子底下脫逃,朝廷的顏面都讓你們給丟盡了,你們還有面目站在這裡?”

    “陛下,”趙成斗膽,上前一步說,“此事,張嫣確實犯有……只是,”他遲疑了一下,本想講“人已死”,但又覺得沒這個必要,便直陳己意,“田憫尚在我們手裡。”

    “你以為虞丘台象你!”  

    “他?——他不會不來,象他這樣一個沽名釣譽之徒,自以為中直,實為死硬。再說,田憫本是稷下學宮的象徵,就象一塊腐肉,群蠅菌集,只要看好她,臣以為……”

    “她怎會有如此感召力?”始皇帝還以為田憫僅僅只是一個王主。

    “她原就是稷下學派的佑護者。”

    “陛下,我們也殺了他們一個斗越門。”胡憲極力想脫責。

    “別說了!”趙成對他低聲喝道,“哪來如此混悵東西?”他想。

    始皇帝掃了他一眼,突然對田憫感到了興趣,吩咐道:“帶田憫。”

    田憫被帶進宮,依然未從那惡夢中醒來,但她那天生的麗質仍在,尤其是在這廟堂之上。季嬴一看到她,立即被她吸引。在季嬴看來,田憫是那麼美麗莊正,她的氣質不同於秦。秦國的貴婦,比如自己,在她面前,說不上為什麼,總有點光彩失色。雖然此刻的田憫帶有一點頹喪,但依然象一支帶雨梨花,令人生憐,不過季嬴馬上不這樣想了。

    始皇帝揮了揮手,讓把她帶下去,並說道:“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不喜五穀而喜金玉:田齊焉能不敗!”父皇的這一番話令季嬴感到震撼。

    “交給你了,”始皇帝還是比較相信趙成的,又說,“不必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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