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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丘台和洗心玉對授衣夫人說,北門子殺夫人可能是出於不得已,是為了保存夫人的名節,免使夫人遭到凌辱,是為了使夫人少受痛苦。可授衣夫人全然不信,她說:“決不是這樣,他是為了他自己,為了逃命。只是今後,他可別碰上了季姬,季姬一定會為她的母親復仇……”
這一說,倒真的讓黃公虔、洗心玉著急起來:“夫人,你怎麼這麼糊塗?這不是恩將仇報嗎?將陷季姬於不義。”
在這個問題上,授衣夫人無理可講。她就象一切固執的老夫人一樣,在對待自己姐姐燕姜夫人這件事上,沒有一點迴旋的餘地,她一定要季姬殺了北門晨風來為姜弋報仇。洗心玉說服不了她,這才使得洗心玉焦急起來。以她對當今劍壇的理解,當今劍壇上或許只有一兩個人還可能與季姬匹敵,那就是凌鋒劍主龍應奎,再就是倉庚了。北門晨風如果遇著了季姬,雖還可一戰,但總是凶多吉少。但著急歸著急,卻沒有辦法,只得暫時按下去不去想它。她勸授衣夫人在此地住下來,她會象對待母親一樣的對待她。她既是季姬的阿母,那不就是她的阿母一樣。
第二天近正午時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那平野的另一頭傳來,由遠而近,聽那馬蹄聲,洗心玉就知道姨回來了。然後就聽到下馬的腳步聲,倉庚的腳步聲總是這麼匆忙,就象她的為人一樣。
“餓死我了,還不上飯來?——這個腐儒!”倉庚還是那樣風風火火的,沉浸在和那隱士的爭論之中。
“誰呀?”授衣夫人見此地的人都文文靜靜的,怎麼這一個人卻如此放肆?她問。
“是我姨,倉庚。”
“倉庚?”授衣夫人不知道倉庚是誰。
“咦,怎麼了?人呢?若耶子呢?”傳來倉庚的問話。若耶子是洗心玉隱居此地改易的名號。但這時已不用了,只是倉庚還這樣叫她。
“姨,我在這裡呢。”洗心玉回答道。
“你在幹什麼?我都回來了,也不來見我?——真是氣死我了,這個腐儒!”倉庚每次從外面回來,洗心玉總會迎出去,可這次……,她感到奇怪,並罵著那個腐儒。
“來了客人了!”
“誰呀?”隨著倉庚的一聲問話,門帘一動,倉庚走了進來。
授衣夫人只見一個半老婦人,矍鑠而又蒼勁,步態堅定。她感到這人好象在哪兒見過?又一時想不起來。而倉庚卻看見的是一個毀了面容的老婦人,躺在床上,她不認識此人,還以為是洗心玉所認識的或者是黃公虔的熟人。
“這是授衣夫人。”隨著洗心玉的介紹,倉庚臉色為之一變,這是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這變化出現在倉庚臉上,實在令人不信,倉庚什麼時候這樣失態過?
這變化突然觸及到了授衣夫人的記憶,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誰。這是三十多年前,她和夫人陪夫君燕太子丹受質於咸陽時,有一日來了個冷艷女子。她來尋求燕姜,要她將自己的女兒季姬舍於她作弟子。那冷艷女子是個俠女,好象就是這倉庚。只是當時,她叫冷萍飄。
“是你?”授衣夫人吃驚地叫了出來。
這聲音這麼突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見了。這聲音使倉庚打了一個寒噤。
“夫人,你認錯人了。”倉庚極力否認。
“不,是你,冷萍飄,你是冷萍飄!”
“咦,夫人,你認識我姨?”洗心玉一聽冷萍飄三字,立即知道授衣夫人認識倉庚。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轉向倉庚問:“姨,她怎麼會認識你?”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把什麼人都弄到家裡來?,還不給我趕出去!”倉庚舉止實在反常。
“她是季姬的阿母呢?是燕姜夫人的庶姐妹,我怎麼可以那樣待她?”
“你叫她姨?”授衣夫人問洗心玉。
“是啊,她是我姨呀!我就是在我父母親死後,由她帶到至簡劍庭的。”
倉庚聽到這裡,什麼也不說了,用力一甩手,憤憤地走了出去。
洗心玉實在不懂。
授衣夫人一下子全明白了。
三十年前的一天,她正在咸陽自己夫君太子丹受質的府邸中和使女澆花,忽然聽到在門外玩耍的季姬的哭聲,她立即走了出來。只見那帶季姬的使女正指著一個容貌冷艷的女子在罵:“你這人怎麼這樣不曉事,弄得我家女娃哭泣。”授衣夫人一見,忙問出了什麼事?只見那女子對她作了一揖,說:“我看這女娃有血妄之災,如不加以救治,三日之內必亡。”
授衣夫人一聽此言,知道世上有些高人,比別人看得遠,忙持了禮。一問,才知這是一個劍女,自稱冷萍飄。授衣夫人也略知此女,當時此女賊曾偷盜富家,殺一些為富不仁者,正在被秦廷、齊廷等諸侯國緝捕。想不到此女賊還這麼年青(日失)麗,又這麼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來與她相見。由此,授衣夫人敬了她一分。
那時,季姬才兩歲,是燕姜夫人的第一個女兒。季姬一生下來,人見都說:“怎麼這樣長得象她娘。”姜弋的老乳母也說:“簡直和夫人生下來時一模一樣,真是怪事,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