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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美麗居是否就下得了這個決斷?她遲疑著。
這才是她難以割捨的地方,更何況北門又沒有錯,自己又何曾不是義薄雲天。既然自己離不開北門晨風,那受到傷害的只能是自己,傷害自己,她美麗居從來不做。
權衡的結果:自己是在一個錯誤的時候,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如果再錯下去,那就不可理喻。她又想到洗心玉,一想到洗心玉,便感到自己是做了一件傻事。是啊,假如這一去,北門真的救出了洗心玉,那還了得!她好象看見北門晨風和洗心玉兩個在一起,親親熱熱地走馬天涯,這就太不明智了。“換個角度再想想?”她想,“假如真的北門晨風出了事?是啊,萬一呢?”想到這裡,她就感到不寒而慄,她才不管什麼三七等不等於二十一呢,撥轉馬頭,便朝那遷徙大軍方向追去。
終於有一天,當北門晨風看到美麗居時(他已在雜木林見過了洗心玉),他一直為美麗居煩悶,這才舒心地笑了。他這個人,不把別人往壞處想,他一直這樣看美麗居,認為她只是一時意氣,一定會回來。但他並不知道,事情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笑什麼?”美麗居嗔罵道,為自己的折返而害羞。“你可別得意,我可不是為了你。”
“知道,知道,你是一個俠女嘛!”
“我才不是俠女呢,只有傻瓜才做俠女!我是想到上古師,她待我不薄,我放不下。”美麗居有意掩飾自己。前兩句話是她的心裡話;後面幾句,只是託辭。
“只要這事一辦完,我們就去終南山,我想讓你見見我的季子廬。”北門晨風寬慰著美麗居。
聽北門晨風這樣講,美麗居好高興。但她不表露。不過,她突然感到北門的這個表態正是個好機會,就故意裝著不相信的樣子說:“不會又是隨口說說的吧?”
“你怎能這樣看我?”
“那就一言為定嘍,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個正人君子?”
一行人逃了出來,這裡是大梁境地,大梁自從王賁幾年前決河溝水灌城之後,就一直沒有得到恢復:一是戰事,二是徭役賦稅,使得這裡更加貧瘠。只見一片低矮的茅草房在亂草飛蓬之中,在這一片欲雪的天幕之下。
上古師現在騎在玄月的馬後,美麗居和苦須歸賓說不到一處,和洗心玉倒說得來。現在,洗心玉因又能見到北門晨風而不能自拔,也有點心虛,在美麗居面前,她就感到自己是個不光彩的竊賊。以她的為人和理念,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只是理性歸理性,感情卻是感情,她實在無法克制住自己。因此倒刻意去親近美麗居,來表示自己的善意和坦蕩。再說現在,美麗居總算是出手救了她們,就是苦須,也不會對美麗居再懷有成見。這樣,美麗居和洗心玉兩匹馬走到一起。女人的心總是敏感的,美麗居明了洗心玉的心態,又因這相救而不敢自矜,也就平和了許多。同樣,洗心玉也心懷感激,對美麗居也顯得處處退讓。
上古師坐在玄月的馬後,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有點煩惱,又有點難過。煩惱的是:小玉太不自尊,沒有志氣,產生了非分之想,丟了她的老臉,壞了至簡堂的名聲。難過的是:她也知道,這感情上的事,毫無道理。看到愛徒不能自拔,看到她痛苦,自己也很傷心。問題是,她不能讓小玉這樣下去,不能讓這感情再發展,更不能看到小玉做出沒廉恥的事來。想到這裡,她覺得,假如小玉自己不能,她卻不是不能。她是她的師傅,她應該當機立斷,將她從這不能自拔中救出來——讓她和北門晨風分開。只要他們不在一起,日子一長,情感自然會慢慢平伏。
得了這個主意,便再往下想,怎樣才能找出個理由,來和北門晨風他們分開呢?這樣一想,才覺得自己這想法有些不仗義。他們剛剛拼了性命地救了自己,自己卻在打主意和他們分道揚鑣,這不是她上古師的所為。這不行,得有個道理,還必須堂堂正正,必須名正言順。但天底下,哪有這天成的道理?一時,上古師沒了主意,不由得煩躁起來。
“師傅,”玄月坐在她前面,上古師的煩躁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小女子聰明、機靈,善於揣摩人心,師傅的一舉一動,她都感受到了。尤其是當美麗居和洗心玉突然發出笑聲時,她都感到師傅的不快和煩惱,馬上就猜出了師傅的心思。她故意放慢了馬,落在後頭。看著他們四個走得遠了,就叫了這一句。
“什麼?”上古師不解。
“你是不是在想小玉?”
“我想她幹什麼?”上古師正沒好氣,提到洗心玉,她就來氣。又沒有好主意,所以她不承認。
玄月想笑,但不敢。
“師傅是不是想讓他們離開?”玄月這鬼女子,朝北門晨風那方向呶了呶嘴。
“死丫頭,就你鬼!”上古師一聽玄月此言,就來氣。她知道玄月有了主意,低聲喝道,“說。”
“那還不容易,你就說,我們都是做下了驚天大案的案犯,到處都在緝捕……”
“哪又怎麼著?”上古師是有點老了,一時還沒明白。
“他們不是蒙著面嗎?你為他們作想,自然是應該讓他們和我們分開的。”玄月一下子就說中了上古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