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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姬站在轅門外,看著季姬匆忙匯入輕騎中的身影,看著她那支軍隊走進那茫茫的風雪中。季姬數次回頭,強作歡顏。大團大團的風雪很快地就把他們吞沒了,只留下雪地上零亂的馬蹄印一直伸向遠方。虞姬不禁淚流滿面,捂面失聲起來。
第三天,項羽兵退城父,是夜卜於廟,得一“屯”卦,心中大惡。他命凌讎率一軍北守曹家堡以拒彭越;命季布南守,準備迎擊劉賈、龍應奎:互為掎角。另命斥候打探劉邦漢軍的動靜,果不如鍾離昧所料,劉邦仍按兵不動。此時,劉賈、龍應奎軍已至新陽,新陽令王適為保一城百姓,降劉賈。新陽守將莫敖趙全殺全家後自盡,近萬楚軍全部歸漢。
項羽聽此奏報後,憤怒異常,他本就是易怒之人,不聽項襄言。命他守城父。自己欲率鍾離昧、項聲南下新陽,打算與劉賈、龍應奎決戰。還未出動,大莫敖項冠進入幕府報:“左令尹項伯遣使來報蕭縣軍情。”項羽見項冠神色不好,急令來使來見。左令尹項伯使跪拜泣曰:“蕭縣已失,左司馬項莊戰死。”
項羽緊皺眉頭,一時沉默,切齒,不語。
“令尹現在何在?”右令尹項襄問。
“已退過濉水,在濉水南岸堅守。”
“趙克爽將軍、青城呢?”
“他們已南下蘄縣,只與令尹大人見了一面,行色匆匆,他們不知道……”
“那你們怎麼就丟了蕭縣?”項羽怒斥道。
“是,是褲下之徒,”來使見項王發怒,慌亂得不行,不得不強行告曰,“齊軍自彭城東來,令尹恐其直渡濉水。因此派項將軍出擊,誰知這正中了奸計。令尹也是事出無奈,捉襟見肘,如不出擊,齊軍必渡濉水,直取靈壁,斷我後路。出擊,韓信又有準備。他先是詐敗,然後掩殺。項將軍陷入重圍,不幸戰死。令尹不得不渡過濉水,堅守靈壁,向大王告急。”
“褲下之徒,我生啖了你!”項羽一時豹眼環突,急甚。命季布、項聲、凌讎回軍,重聚於幕府。聞此之變,諸將神色峻厲。此一舉,項羽已自亂,所有的戰略步署全打亂了。瞬間,他想起了昨晚卜於廟的“屯”卦,想起那卜得的卦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何可長也。”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報……!”一斥候又奔進中堂。
“說來!”
“劉邦軍已出動,前鋒直指譙縣。”
“還不退去,再探!”項佗喝道。
“不必緊張,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鍾離昧還比較鎮靜。
“令尹決非韓信敵手,如不撤軍,只怕靈壁不守。靈壁不守,(金至)、蘄危矣!”虞子期大聲進勸道。
“現在最重要的地方,就是靈壁,這是癥結之所在。我們只能回撤,擊敗韓信,才有可能面對劉邦。”項襄說,“退一萬步講,到了靈壁,戰可戰,退可退,也可以傾力南下,與青城匯合。集全軍於一役,攻擊英布,殺出重圍,退回江東。”
“這可是目前的唯一出路了。”季布無可奈何地附議道。
項羽沒有說話,他斜眼看了看鐘離昧。
“請大王早作決斷。”鍾離昧猛地一跪,懇請道。
眾將佐也一同附議。
項羽還能怎樣?再率性而為,就是自尋死路。他當然明白事態之危急,本來譙縣撤退只是一計。如今譙縣已入敵手,卻不料風雲突變,自己再也騰不出手來反擊了。如今譙縣反而成了一把匕首,直指自己的心腹。退至城父,這一步就走錯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還不如如鍾離昧所言,索性退到(金至)縣去,但他想到鍾離昧,就更加不痛快。
“末將願守城父,力保大軍東撤無虞。”鍾離昧早已將個人安危置之度外,當即請命。
“報!”又有斥候飛馬探報報導:
“劉賈、龍應奎軍已從新陽出動,兵鋒直指城父。”
“事急矣,大王不可再猶豫了!”
“撤!”項羽一臉陰沉,不得不惡狠狠地吐出這一個字來。他把城父交給鍾離昧又不放心,本想問罪於他,但如今事急甚,不是處置一個大將的時候。於是命虞子期監軍,與鍾離昧共守城父。又命大莫敖周蘭在城父邑東北面的曹家堡築壘固守,互為掎角。
大風秦楚 第四部 五卷、四、城父之戰
章節字數:7926 更新時間:09-07-07 06:09
四、城父之戰
項羽率大軍東撤後,城父立即顯得空曠了許多。雪後初晴,天氣特別寒冷,太陽從雲層中射出,鉤勒出雲彩的瑰麗花邊,天地仿佛一下子沉寂下去,一座孤城被襯托得特別孤寂肅穆。城池上,穿著鎧甲裹著戎裝的軍士凍得不行,生起了火堆。軍士們抱著矛戟,戍守在城池上。民夫們紛紛往城池上運送壘石和滾木。城外,遠近數以十計的村落、民居,正升起滾滾濃煙,那是鍾離將軍下令監軍帶領里司、什長、軍卒,對城外進行堅壁清野。他們強行將一村一村的村民,遷至城內,將所有的糧食及有用的物質全部運送到城中。一些不肯離開家園的老人,被強制推上車拉走,然後就是將空無一人的村落點燃。到處都是被押解行進的人們。一時間,哭聲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