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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也奇怪呀,”洗心玉說是這樣說,但她也奇怪。怎麼這世上就真的有那麼一個人,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這樣一想,就對那人產生了好奇,且有一種特別想親近的感覺。她說,“我真想見見這個燕姜夫人,只是不能夠了。再說,她又是太子妃……”她嘆息了一聲。
一條條水階在他們面前出現,一晃就過去了。有些水階很吸引人,比如有一條水階,在近水處,放著一雙洗過的鞋和搗衣棒,顯然,這是昨天晚上就放在那裡的。
“呀!”洗心玉輕輕地叫了一聲,象是心裡有一滴晶瑩的露珠滴下。她感到了一種淳樸的寧靜,一種邃遠通幽般的寧靜,那一雙鞋就永遠這樣靜靜地擱在了她的心上。象一條船,在她的心靈的大海上,日夜不停的浮泛,且孤獨的存在著,簡約而又寧靜。
北門晨風聽了洗心玉的話,便不再說,因為他記起了是自己親手結束了燕姜夫人的生命。這是一個天大的錯。雖然他無數次為自己辯解過,卻無法使自己釋然。當他聽到洗心玉對這個與她沒有一點關係的太子妃的景仰和傾慕時,他就想到這對自己卻是一件十分難堪的事。假如此刻,洗心玉要是知道燕姜夫人是被他殺死的話,那她一定不會原諒他。這樣一想,他就不想再去涉及這個話題。
幾根巨大的枯木倒在一片較寬闊的水面另一邊,象深陷泥沼中的巨人。在災難到來之前,它們那絕望的叫聲好象被一剎那間的時間凝固住了,只留下一種掙扎的痛苦,產生出了一種令人心悸的悽美。一切都凝固住了,一切都成了另一種沉寂。荒蕪的生命帶給這裡的是寧靜,靜得連落葉下墜的弧線都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這之後,在他們過一片荒草地時,在他們前面的雜草叢中“撲啦啦”地飛出了六七隻雉雞。辛琪見狀急呼起來:“北門,北門……”。北門晨風聞言,立即抽弓搭箭,翹著那根受傷的無名指,一箭射去。洗心玉見狀,立即驅馬。辛琪也叫了一聲,緊隨著,朝那中箭的雄雉落下的方向馳去。
下了馬,在一大片蒿草和葦草叢中尋找,卻什麼也沒找著。
“唉,沒帶靈虎來。”辛琪嘆息道。
北門晨風不信,他不相信自己這一箭,沒射死那雄雉。當洗心玉和辛琪空手而回時,他感到非常咀喪。
“這有什麼?”洗心玉寬慰著他,又說,“只是,那雄雉怕也活不長了,倒不如一箭射死的好。”
“你管它哪麼多幹什麼?”辛琪對洗心玉這種憐惜生命的心態不屑一顧。
“我是說,丟了一隻箭,又沒說別的。”洗心玉辯解道。每次打獵,她都會受到眾姐妹的嘲笑,她都於心不忍,她沒有辦法擺脫掉這種思想。她的姨也總會這樣來說她。
她又想起了她的姨。二師傅曾主張放出奴僕,將劍庭的田畝租賃給他們,這樣做有幾樣好處:首先有益於奴僕,給了他們自由。二也省除了監管奴僕和維持他們生活的麻煩,更不用說生老病死,還有購買奴隸的一次性開支。再就是農閒時,沒有事可做,成了劍庭一筆很沉重的負擔。最後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奴僕成了佃戶,劍庭的收入就有了保障(不管收成如何,劍庭照樣收租),奴隸的生產積極性提高了,就有利於深耕細作,田產會增加,這樣劍庭和佃戶的收入都會增加。
“是啊,二師傅真是一個極具才幹的人。”洗心玉心想。
但事與願違,辛利的打算並沒有得到實行。千空照是個不喜歡改變現狀的人,不過,問題不出在她身上。千空照為人平和,並沒有反對,倉庚又從不管事,本來打算試試看。但一試行起來,劍庭的老僕幾乎是一致地反對。千空照、辛利、倉庚一向待下人寬容,她們的厚待,使眾老僕如喪考妣地求將起來,弄得千空照一點辦法也沒有。倉庚更是替眾老僕說話,激烈反對,這樣,辛利的方案也就沒法實行。只是至簡劍庭從那時起就不再購買奴隸,而採用僱工或租賃。
“二師傅做得是對的,但為什麼我卻懷念我的姨?”
“姑射子,你在想什麼啊?”北門晨風奇怪的看著這一路上奇奇怪怪的洗心玉。
“沒,沒什麼。”洗心玉收回思緒,立即高興起來。
大約騎了一個時辰左右,遠遠地現出了博陽邑。博陽邑的城牆並不高,由於年代久遠,坑坑窪窪的,泛出一種古舊的黑色和苔綠。城池外有一條小河(不是護城河),在這河邊的空地上長了些樟樹、楊樹、桃樹、女貞。河的另一邊則全是垂柳,河上有兩座小石橋。
博陽邑較大,兩三條街。穿過一條最大的街(約一里長),轉入一小巷,這小巷污水橫流,散發著一種腐臭味。他們穿過這小巷,出了城,到處都是淺沼、葦叢和流水。又過了一個很小的石板橋,來到北山山腳下。順著山腳下的大路走了數百步,洗心玉和辛琪就下了馬,轉而朝上山的小路走去。
山徑兩旁都是雜草灌木,他們來到一片平緩的開闊地,“到了。”辛琪高興地有點自得地說。
“系好馬。”洗心玉關照著北門晨風。
“就這裡?”北門晨風系好馬,轉過身來打量。他沒看到一棵瞿麥,倒是看到了幾棵不高的化香,正掛著一個個黑色的成熟果序,那果序和青箱的果序差不多,穗狀干膜質的。“我怎麼沒看見?”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