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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門晨風倒在洗心玉的懷裡,經過了一輩子的苦苦相戀,他們竟這樣相會了。沒有一句話,沒有一個表示,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感情,對方的珍惜。從此天人永訣。洗心玉不知道北門晨風的心中是否還有她?不知道他的心是否已有所改變?什麼都不知道。北門晨風的一切思想,一切情感,都被這突然的死亡終結了,從此灰飛煙滅。只給她留下了一個空白。她的淚如泉湧,她的心碎了,疼痛之極。
“季姬,你好糊塗啊!”
“北門,北門!你醒醒……”她的手在顫抖,抖在北門晨風漸冷的屍身上,“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她欲哭無淚,“你不知道,這一輩子,我愛的就只有你,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所作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為了引起你對我的珍惜,為了在你的心中,留下我不可磨滅的影子,我只想占據你的心,其它的一切全是次要的。可你卻不知道,你連給我一點兒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你沒有給我一點在最後向你述說我情感的機會。你好狠心,我所做的一切,全白費了。”想到北門晨風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對他的愛,洗心玉真的是絕望了。
她用手輕輕地拭去北門晨風身上的血跡,淚水又涌了出來。
“老天爺呀!”
“老天爺,你對我怎麼這樣冷酷?我的親妹妹,你竟讓她在我面前,讓我親眼看見她就在我面前,殺死了我最愛的人。”
“親妹妹?對,親妹妹,季姬,季姬!——季姬在哪兒?”她突然想起了季姬,一下子又著了忙。忙放下已冰涼了的北門晨風,惶亂地站了起來。只見到處都是向前奔馳的漢兵,他們正在向東追殺,要將剩餘的楚軍全部消滅。她頓時慌亂了起來,死者長已矣,而生者還在。她不能再失去季姬,失去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她必須要找到她。這時,她將北門的屍骸抱起,抱進一頹屋,拿一張葦席裹好。看了看,又打開,伏下身來吻了吻北門的額角,最後,無限哀傷地又看了一眼,再將他裹好。做完這件事,她立即上馬,現在不是她悲傷的時候,她必須要去救出季姬。
季姬隨著楚軍向東城敗退,一路上都在想著洗心玉的話:“‘一家人,恩人。’‘我是你姐啊,我是孟姬!’親姐姐?孟姬;孟姬,親姐姐?她說她是我的親姐姐,”季姬突然想起了冷萍飄說過的話“洗心玉……是你……親姐……”。她還是不明白,洗心玉怎麼就成了她的親姐姐,“如果洗心玉是我親姐姐,阿母為什麼不對我說?這裡面到底有什麼?”以她對洗心玉的了解,“洗姑娘對我說:‘我是你親姐姐,我是孟姬’。這一定是真的,洗心玉不是個輕率隨便的人,不會胡說。她又說,‘北門晨風是我們一家人的恩人。’這又是何指?,難道她不知道他殺了我母親?如果我母親就是她母親,那在咸陽大獄中,她為什麼不對我說?不過,也真奇怪,她怎麼也有一塊和我近似的寶石?”季姬拉出了掛在自己脖子下的半塊羊脂玉,那上面刻著的是一隻燕子的尾部。“要不,是她見到了阿母?是啊,阿母為什麼要那樣千難萬苦的去找她?真奇怪?一切都不可解釋,一切都存在著諸多疑點。要不,只能是這樣,不知什麼原因,洗心玉離開了父母,父母不知道,可這怎麼可能呢?如果是這樣,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假死。”季姬是劍道中人,雖不近旁門左道,但還是有所了解。對旁門左道,劍道中人不屑一顧,卻不能不了解,所以季姬還是了解的。想到這裡,季姬心中豁然一亮,“對,只能是這樣,一定是那冷萍飄用劍壇上的聚魄離魂丹下了藥,讓孟姬假死了,父母自然不知道。父母不知道,自然阿母也不知道。只是她心中存疑,不相信天底下竟會有這樣一個長得象她姐姐一樣的人。但這種事,在沒有確證前,當然不好亂說,以免遭到羞辱,所以她對誰也不能說。正是這樣,所以她一定要去尋找洗心玉,而當她找到了洗心玉時,終於解開了這個謎……”
“姐姐,我的親姐姐。”季姬一下子激動起來。
“她說北門晨風是我們一家人的恩人,這又是何指?如果這是真的,那,那就……”季姬真不敢想了。她想起了在和北門晨風格殺之際,難怪那北門子一劍不還,還說出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現在想起來,一切都順理成章了。想到這,季姬感到自己可能真的是在一時氣憤之下,傷了好人。如果是這樣,她將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都是那個該死的依梅庭!”
她感到自己有些精神恍惚,她相信洗姑娘,這次,可能真是自己錯了。
但是,已不容她再多想。
當項羽和季姬退到東城時,龍應奎的軍隊也已殺到。他和依梅庭的軍隊歸於灌嬰統一指揮,在這裡又進行了一番慘絕人寰的大搏殺。數百名楚卒與數百倍於已的漢軍,進行了唯有一死以搏精神的頑強戰鬥。雖然這一支軍隊不是什么正義之師,但他們的精神卻長存不滅。每一個楚軍將士都戰鬥至死,在他們的身邊,倒下了數也數不盡的漢軍屍體。但漢軍如密密麻麻的螻蟻,前赴後繼,踏著屍體,踩著血水,又潮水般地涌了上來。受傷的楚卒頑強地抵抗著,即使倒在地上,也用手支撐著大地,頑強地進行還擊,直到被長戟刺倒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