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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敵人產生這樣一種深刻而牢固的印象。在他們周圍不是丘陵,不是土崗。不是樹林,不是草叢。而是用槍口壘成的不可捉摸的葬身之地。隨時,都會聽到清脆的槍聲,飛來要命的子彈。
孟有田的想法是好的,技術是高的,戰術是對的,但他低估了加藤和岳培坤的狠毒。
太陽升起來了。一切都蠢動了,覺醒了,歌唱了,喧譁第八十四章狠毒了。在孟有田周圍。在濡濕的草叢中,在綠sè的小丘上,從樹林到樹林,在閃閃發光的染紅的灌木叢上,在各種目光所及的景物上,都流注了清新的晨光。
在遠處土山的哨崗上,炊煙裊裊,敵人也開始小心翼翼地活動起來。太陽升得越高,敵人活動得越頻繁。
孟有田深吸了一口氣,屏住了呼吸。仔細地瞄準,輕輕扣動了板機。
在清脆的槍聲中,一個敵人提著褲子,象一根木頭似的直挺挺倒了下去。孟有田飛快地推彈上膛,穩住槍身,瞄準了另一個目標。這個蹲著大便的敵人半提著褲子,連滾帶爬地向土築的哨崗里逃去。就在他接近了哨崗的門時,一顆子彈尖嘯著追擊而至,透胸而出。敵人倒了下去。趴在地上,露出醜惡的半拉屁股。
槍聲盲目地響了起來,孟有田伏下了身體,頭上落下被子彈打斷的樹枝、樹葉,以及樹葉上的大滴露水。他沒有要撤退的意思,這個哨崗要拔除,確切地說,他要用不依不饒的狙擊使敵人最終放棄這個哨崗。到現在為止,這個哨崗已經有四名敵人傷亡在他的槍下。不敢在哨崗外隨便走動,吃喝拉撒都在這小小的堡壘里,孟有田確信敵人無法堅持很久。
敵人的胡亂shè擊終於停了下來,周圍再度安靜下來。如果只能縮在烏龜殼裡,敵人這個哨崗也就失去了大半的作用。孟有田這樣想著,閉目養起神來。而旁邊的擔任觀察手的民兵慢慢抬起身子,用單筒望遠鏡瞭望起來。
哨崗下面的路上,從小婁莊的方向過來了一批人,一群兵民混雜的人。幾十名皇協軍趕著十幾名老百姓在前,後面是十幾騎敵人。這些老百姓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便被斥打著出了村子,岳培坤出的主意,加藤下的命令。
孟有田接過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這支奇怪的隊伍。顯然,十幾騎敵人是rì本鬼子,都穿著士兵的衣服,佩著馬刀。而驅趕百姓的皇協軍,與王尚榮的人馬相比,岳培坤的手下要齊整一些。
敵人在幹什麼?孟有田微微皺起了眉頭,用老百姓開路進行搜索,以免中陷阱?他不太確定地眯起了眼睛。
這是一群很好的目標,孟有田觀察良久,敏銳地找到了混在士兵當中的鬼子軍官。依照軍階服裝判斷目標的重要xìng,當然很容易。但這招不好使的時候,也可以根據敵人的行動,比如敵人向誰敬禮,對誰恭敬,看誰的眼sè,聽誰的號令,以及敵人的體形牲等等。當然,這需要仔細的觀察和判斷,而孟有田自信找到了可狙殺的目標。
“啪勾!”在這群人走到哨崗下面的時候,孟有田從哨崗對面的山林中shè出了一槍,一個鬼子從馬上栽了下去,引起了一陣sāo亂。
突然,一個鬼子縱馬衝到隊伍前面,猛地揮起手中的戰刀,砍向百姓中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她正費力地走著,那雪白的長髮被風飄拂得散在空中。鬼子的戰刀從她肩膀砍下去。她的身子分成兩段,老人一頭栽倒在地上
rì本鬼子舉起沾著血的戰刀,向著孟有田所在的山林狂叫著,象一頭野獸。他在呼叫子彈!他在向孟有田示威!他要看看孟有田敢不敢開槍打死他。
rì本鬼子叫了半天,山林里一點反應也沒有,既沒有shè來的子彈,也沒有出來一個人。
孟有田本來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外物不侵。但他的手卻有些顫抖,他已經瞄準了這個畜生,也自信能幹掉這個野獸,但他遲遲沒有扣動板機。
剛才那一刀,仿佛砍在了他的心上,他緊緊咬住了嘴唇,一股咸腥流進了嘴裡。這是怎樣的狠毒,用無辜的老百姓當替罪羊,他憤怒,他也猶豫,他終於明白了敵人的意圖。
他深吸了一口氣,瞄準了這個畜生,但板機卻象有千斤重,沉重得他無法扣下去。大人哭,孩子叫,這就是敵人要的效果吧,孟有田的手指慢慢鬆開了,無力地垂下了頭。
…………RS!!!
第八十五章無力不是放棄
我沒有你毒,但暫時的退縮並不意味著我放棄了殺戮,這些兩條腿的畜生,多活一天都是老天在作孽。
孟有田收槍撤退了,他不能呆在這裡,看著血淋淋的屍體,聽著人們的哭叫,他靜不下心來,他還不是扶石心腸。這裡不能殺敵,就到能殺敵的地方。一路走來,他面無表情,沉默著,憤怒著,壓抑著。
微微抬頭,陽光照huā了他的眼睛,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刀光,心裡一陣抽筋似的顫慄,驟然襲來錐刺般的劇痛。
“鬼子是什麼揍的,比畜生還畜生。”隨行保護的民兵牙齒咬得咯咯響,已經無法用準確的語言來形容鬼子的殘忍和變態。
孟有田停頓了半晌,從牙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迸出“見一個殺一個,把鬼子的狗頭和碎肉送給他們的同伴,送給他們的家人。還有那些押著同胞,看著同胞被殘殺,依然為虎作倀的偽軍漢jiān,一個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