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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左右原子彈的研製進程。無法左右偉人的思維,孟有田有時會覺得自己挺悲哀,甚至不敢想得太多太遠。就象他看見一輛飛馳電掣的火車行將出軌。卻毫無辦法,猛衝過去,只會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而依然無法阻擋車輪的前進。
我只是一個在戰爭中掙扎奮鬥的人,在周圍的苦難中,這個人在乎,那個人也在乎,所以我會努力地去做在海邊撿魚的孩子。
孟有田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見一個八路軍戰士急匆匆地走到第一排,對著陳營長和趙政委耳語了幾句。隨後,趙政委伸手按住了要站起來的陳營長,面sè不愉地匆匆而去。
發現了嘛?寶貝般的鬼子俘虜被扭轉了腦袋。孟有田抿了抿嘴角,掛起一絲冷笑。冷笑中還帶有一點嘲諷。這麼歡樂的場面,大張旗鼓地尋找恐怕是不合適吧,何況強子已經帶著小嫚出村而走了。
或許真的該回家了。孟有田心中這個念頭一起,發現竟是遏制不住的強烈。家的溫暖,母親的疼愛。阿秀的溫存,柳鳳的依偎……他沉思著,終於抵擋不住對家和親人的思念,轉身而去。
對於走上抗rì道路的人們來說,有些人是輕鬆愉快的,象出身貧苦的年輕人。脫下破棉襖,穿上新軍衣,扔下缺米少柴的愁苦,過一天一斤十四兩小米口糧的rì子。過去不能進學堂,現在可以學文化,都是一種生活的提高,切實的改善。如果沒有妻子兒女,也就沒有過多的牽掛。偶爾想到這些,也不過把希望寄托在宣傳的所謂革命勝利上。嗯,革命成功了,什麼也就會有的。
有些人雖然負擔沉重,但他們能把偉大崇高的目標擺在第一位,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即革命勝利後的光明景象。希望是他們源源不斷的動力,使他們擺脫身後的拉力,向前進。
而孟有田的悲哀便在於不敢想得太遠,想得太遠會讓他失望難過。他把抗戰勝利作為一個里程碑,強迫自己只想著現階段的任務。打鬼子,保親人,保護所有自己有能力保護的人。
回到住處,孟有田便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來的時候他只帶了一條繳獲的rì軍毯子,以及幾件換洗的衣褲,再就是幾樣狙擊作戰所用的簡易裝備。打了個包袱,孟有田背著走到門口,又猶豫著停下了腳步。就這麼不辭而別,對曾經精心照顧過自己的秦憐芳,好象有點說不過去。感激的話用不著多說,但打個招呼還是應該的吧!
想到這裡,孟有田又將包袱放回到炕上,掏出小菸斗點著,在裊裊升起的煙霧中,他又陷入了思索。
秦憐芳已經卸任了區婦救會主任一職,擔任區民兵大隊的指導員,民兵大隊的大隊長暫時空缺。孟有田知道自己不夠大隊長的條件,因為自己不是黨員。當然,他也沒那個奢望,從一起娶阿秀和紫鵑的時候,他便想到了這樣的結果。有暇疵的人,是不會被組織接納的。
現在孟有田思索的不是這些,而是自己中毒的事情。他曾經想把這事告訴秦憐芳,又遲疑地收住了。此時臨走之際,他反覆思量,覺得應該讓秦憐芳知道。因為秦憐芳並沒有過太驚險的經歷,她有時候還顯得單純,沒有意識到鬥爭的複雜xìng。
也就是說秦憐芳在某些事情上想得比較簡單,她充滿了抗rì熱情,也相信人們有善良的品質。她不會從最壞的方面去揣度別人,等到事實證明真的有壞人壞事,她又暗暗難過。
而隨著抗戰形勢的變化,敵我雙方鬥爭的激烈,原來好的人,堅定的人,也會有所改變。這便使秦憐芳的這種心理容易被人利用,容易吃虧,受傷害的也自然是她了。
對,應該告訴她,沒有挫折,沒有打擊,秦憐芳就不會儘快成熟。而等到要以生命為代價接受教訓時,那就太晚了。孟有田吐出一口煙霧,磕打著菸斗,外面已經傳來了清脆的笑聲,秦憐芳回來了,還領來了別人。
“孟大哥。”秦憐芳笑著跨進屋子,緊接著便抽了抽鼻子,有些不悅地看著孟有田說道:“病還沒全好,你怎麼就吸菸了?”
“就抽了兩口過過癮。”孟有田無所謂地笑了笑,站起身來。
秦憐芳瞟見了炕上的包袱,皺起了眉頭,試探著問道:“孟大哥,你要走了嗎?”
“是啊!”孟有田輕輕吐出一口長氣,說道:“剛才碰見了家裡人,都挺擔心我的,所以——。再說,你的工作也要忙起來了,我回家養著,也不耽誤你。”
秦憐芳垂下了眼瞼,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勉強一笑,說道:“也好,在家裡更能安心養病。嗯,我這就做飯,你吃完午飯再走吧!”
孟有田點了點頭,說道:“不著急,我騎著牲口,路又不遠。還有些事情,我得和你好好談談,是關於……”
“阿芳,你進了門咋就不出來了?”白俊婷突然從門口探頭進來,臉上還畫著油彩,笑道:“快來做飯哪,我們都餓得肚子叫了。嗨,孟大哥,好久不見了,聽說這有好吃的,阿芳帶我們打牙祭來了。”
…………
第五十章別前暢談
抗戰時期的生活,對於很多人來說,是艱苦而愉快,緊張而有節奏。在這看似單調的生活中,又充滿了sè彩和魅力。但生活也有枯躁和不足,一天天都是怎麼也淘不乾淨的、吃著硌牙的小米飯,豆芽菜,山藥蛋,這樣的伙食,時間長了,自然使得男女青年們感到清腸寡肚,頗有補充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