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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摳,摳嗓子眼,把東西吐,吐乾淨。”孟有田簡短地催促著,伸手向嘴裡伸去。
余新江看著孟有田在嘔吐,他有些迷糊的腦袋也清醒了些,趕緊學著孟有田的樣子去摳嗓子眼兒。
閃電切開了雨雲,雷聲隆隆響了起來,斜飄的雨點開始拍打地面、樹葉、雜草,發出嘩嘩的響聲。雨,越下越大,夏天的驟雨象老天在哭泣;夜,漆黑陰沉的夜,好象只有它才是世界的統治者。
秦憐芳頭上蓋著件衣服,急匆匆地跑進了屋裡,把幾乎全部淋濕的外衣一扔,呼呼喘著氣,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然後她拽過被子,裹在身上,坐在炕上,聽著外面的雷雨交加。
沉重的飆急的大雨點刷刷地落著,和著風漩,象鞭子似的從天空兇猛地抽打下來,象是抽在秦憐芳的心上。孟大哥,還有小余,沒有遮風擋雨的屋子,沒有禦寒保暖的衣服,在這樣的風雨中還要與鬼子進行生死搏鬥。她擔心,她心疼,這一刻孟有田的毛病似乎都不算什麼了。她的思緒在飄飛,跨過阻隔的距離,不管這距離有多遠,她希望她的惦念和關懷能伴著孟有田。
秦憐芳?不,不可能!孟有田的腦海里只閃過一瞬,便迅速地否定了懷疑。閃爍著真誠的貓眼,面對自己所綻放的笑容,他無法把要毒害自己的人與那個女人聯繫起來。甚至想上一想,都覺得有些對不起秦憐芳。
孟有田大口喝著水,然後又摳嗓子眼,把肚子裡的東西全吐出來,直到嘴裡發酸發苦,胃液和膽汁都吐了出來,才無力地趴在掩體裡,勉強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誰?誰要害自己?孟有田有些昏頭脹腦,一時也理不清個頭緒。
余新江也吐得一塌糊塗,喝了水再吐,直到吐無可吐,才趴在地上無力地喘息著。雨水打濕了偽裝,浸濕了衣服,冷風卷了過來,激得他直打寒噤。他吃得多,中毒比孟有田也深,雖然有土法催吐,但身疲無力,基本上喪失了戰鬥能力。
孟有田揪起草叢中的蒲公英,攢了一小把,胡亂一擰,扔給余新江。然後又揪起幾棵往自己嘴裡填著,這東西有清熱解毒的作用,至於能緩解多少毒xìng,他已經顧不上了。余新江,他也不敢輕易前去照顧,毒藥似乎暫時不能致命,而致命的敵人就在周圍。
一道閃電象明晃晃的刀口,在灰黑的如幔帳般的天空划過,天空裂了一條縫,然而幔帳又合攏,跟沒有划過的時候一樣,只有轟隆隆的雷聲在耳邊迴響。
人影嗎?孟有田輕輕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有些不敢確定。肚子還隱隱作痛,身體還有些無力,眼睛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深呼吸,逆式呼吸,他緩緩調整著,眯起了眼睛。
鬼子確實在靠近,身後還跟著陰梟式的齋藤。這片區域是孟有田他們脫離黑林子,回到安全地帶的最快捷的方向。孟有田和余新江知道這一點,鬼子顯然也不傻。
第四十二章艱難搏殺
黑黝黝的槍口慢慢從草叢中伸出來,孟有田把繳獲的小林的狙擊步槍擺好,做了個假目標。/然後他緩緩爬到余新江跟前,將偽裝網蓋上他的身上,低聲囑咐道:“躺著別動,我去把鬼子引開。”
“我,我沒事兒。”余新江掙扎著想起來,卻被孟有田按住了。
“老實呆著,別拖我的後腿。”孟有田有些嚴厲地訓斥了一句,轉身潛入了雨幕之中。
余新江苦笑了一下,孟有田的話可能不好聽,但他知道在這嚴厲的話語中包含著多少戰友的關懷。正因為如此,他不準備乖乖聽話,他要儘量幫助孟有田一把,儘管這意味著要冒生命危險。余新江有些費力地抓起了槍,將槍舉起,時不時地開始拔弄草叢。
臉上的炭黑估計已經被雨水衝掉不少,孟有田抓起濕泥,在臉上抹了幾把,他並沒有走太遠,而是轉移了陣位。這是一處與地面錯綜複雜的大樹根下,透過樹根與地面的空隙,他把槍口緩緩伸出,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沒有刀光劍影,沒有吶喊衝殺,狙擊手的世界便是在寂靜中爆發,在毫無覺察的時刻shè出致命的子彈,追求那瞬間的絢爛。艱難的忍耐,饑渴的折磨,毅力的考驗,智力的較量,暗藏的殺機,要做一個勇敢的獵手,就必須付出別人難以想像的辛苦。
一道耀眼的閃電衝破了黑暗,接著是一個可怕的霹靂。轟轟的雷聲在滿天裡施展開來。
孟有田眯著眼睛,忍著身體的不適,藉助於閃電的短暫明亮,尋找著敵人的蹤影。每次電光閃動,都是一次機會,而敵人無法預料電閃的發生。耳朵幾乎失去了作用,樹葉嘩嘩地響。雨點啪啪的落,風呼呼的刮,一切異聲都被掩蓋其中。而樹枝晃動。雜草搖擺,也增加了觀察判斷的難度。
鬼子停下了腳步,端槍瞄準。他發現前方的一處草叢在動,不是風吹動的樣子。再仔細觀察,他又發現了孟有田設置的假目標,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在閃電過後反shè出光亮。
終於找到你們了,鬼子的腎上腺激素劇烈分泌,又仔細觀察了片刻,他將步槍的準星對準了動彈的草叢。
齋藤在同伴的側後方用瞄準鏡仔細觀察著,他看得更清楚,並認為兩個目標都是假的。草叢晃動得太過異樣,象是有人在棍子一下一下拔動似的。“蠢貨!”他心裡罵著。卻不想出聲提醒,而是將瞄準鏡在假目標的周圍搜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