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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裡的布置竟一點也不象皇宮,甚至連一般富足人家的布置也夠不上。這座樓里的房間都是空空蕩蕩的,沒有鮮花,沒有圖畫,沒有掛軸,牆上也沒有裝飾布,更見不到名貴的擺設和古玩之類的東西。
來到了最後的一個大房間後,蔣委員長,中國大元帥,蔣介石一身黃嘰軍裝站在辦公桌前,沒扎武裝帶,也沒佩戴徽章、勳章和綬帶之類的飾物,甚至他腳上還穿著一雙中國的傳統老式黑布便鞋。據說這種黑布鞋雖然看上去不太考究,但穿上後腳卻十分舒服。
“辭修,進來。”蔣介石輕輕對陳誠點了點頭,並用右手指了指房間裡的一張長沙發。
陳誠輕輕地走過去,又輕輕地坐下來,房間裡過於安靜的氣氛令他有些不太舒服。好半天他才低沉的說道:“委員長,我有負您的重託,丟失宜昌,罪責匪淺。”
宜昌要地的失守,是八年抗戰中,蔣介石感到危機最大的一次chóngqìng朝野上下,輿論一致譴責宜昌保衛戰的指揮官陳誠,使這位蔣介石的重臣的赫赫威名一落千丈。他不僅受到國民黨內、軍內和zhèngfǔ內一些要人的圍攻,民眾對此也非常氣憤。在當時的國民參政會上,有人公開散布“不殺陳誠不足以謝國人”的言論。
但陳誠認為宜昌失守的原因。與李宗仁在關鍵時刻判斷失誤,抽調江防軍主力北上有直接關係。他陳某隻是在戰役中途臨危上陣,當時敗局已定,決非他陳某過錯。宜昌失守,他陳某實為代人受過,招來恥辱。但他覺得自己有口難辯,負辱回到chóngqìng,自知丟失國府都門罪責匪淺,便哭喪著臉前去見蔣介石,請求處分。
蔣介石好言相慰道:“宜昌守不住。早已在我意料之中。當時五戰區的情況就那樣兒,我是因為沒辦法了才叫你去抵擋一陣子的,對此,你不必過疚。”
蔣介石有一句口頭禪叫“中正不可一rì無辭修”。中正說的是他自己,而這個辭修,指的是國民黨高級將領陳誠。一般來說,蔣介石提拔人的時候有三條不成文的規定:一是重用黃埔系出身的軍人,因為蔣是靠黃埔系起家的;二是重用同鄉;三是重用對蔣介石個人十分忠誠的人。陳誠是三者兼備。此外,他還是蔣介石的乾女婿。所以深得恩寵。
陳誠對蔣介石的明斷感到敬服。對李宗仁不主動承認自己責任,一直悶著不吭聲。聽憑輿論對他陳某的攻擊,而對李心懷不滿,但他沒有說出來。而是從兜里拿出一份報告,雙手遞給蔣介石,說道:“職部請求戴罪立功,請委員長批准。”
蔣介石拿過報告看了一遍,眼前一亮,點頭道:“成立第六戰區,扼守宜昌以上的長江三峽段。使之成為拱衛陪都的天然屏障。很好,這個建議很好。”
“卑職不敢居功,這是從其他渠道看到的一些材料後,方有所啟發。”陳誠謙虛道:“委員長對之前報端刊載的有關對rì作戰的戰略戰術文章應該有所耳聞,就是那個署名‘愚見’的記者,其實那些東西連他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寫,何處而來?也為此十分困惑。校長。您看,這是卑職和軍委會參謀們參考其建議,研究整理後得出的全部結論。”
………反攻宜昌,至少在目前狀況下是無能為力的。第五戰區部隊。被rì軍緊緊擠壓在鄂西北偏僻山區,已不便於顧及和指揮宜昌這個缺口了;南岸,第九戰區主力被遠遠甩到了側後,因而對江南鄂西地區和湘西地區的防務,亦是鞭長莫及。以宜昌為中心,北起鍾祥,西迤常德,形成了一個數百里的空間,一個混亂複雜而薄弱的結合部。
宜昌以上的長江三峽段,成為拱衛chóngqìng的天然屏障。若宜昌之敵繼續西犯,突破三峽天險,則chóngqìng自然不保。若再失去chóngqìng,國民zhèngfǔ就再無立錐之地。新建立一個戰區,負責拱衛chóngqìng門戶,這是關係到國家生死存亡,關係到民族存亡的大事………
rì軍若從長江方面進攻chóngqìng。江北,有縱橫數百里的巫山和神農架原始林區擋道,因此,敵使用大兵團從江北進攻的可能xìng極微。從宜昌向西仰攻三峽天險,亦可能不大。江南的川湘鄂三省相銜接的邊境地區,大多為丘陵、山嶽地帶,湖南的常德、沅陵、辰溪經四川的黔江、彭水、涪陵,有公路與chóngqìng相通;湖北的巴東、恩施、宣恩、咸豐亦有公路通四川的黔江,而達chóngqìng;宜昌南岸的安安廟經木橋、野三關到恩施、建始,有一條人行大道入川,直抵chóngqìng,這些公路和大道,便於大部隊運動。
因此,rì軍若攻chóngqìng,最大可能是從江南而來,的防禦重心應放在江南,指揮部也應置於鄂西恩施為宜………卑職淺見,當此倭寇已緊逼陪都大門之時,奉上僅供參考。
蔣介石很吃驚也很欣慰,能將宜昌附近的敵我形勢判斷得如此清晰明了,而且提出了目前看來最可靠、最切合實際的方略,這讓人覺得心頭敞亮。
“中國還是有能人的。”陳誠在旁慨嘆道:“卑職宜昌是在我手上失掉的,理應由我去守。”陳誠這番話表示出他的決心,要知道若成立新戰區,則是責任重大、特殊的,若守不住這大門,作為司令長官被殺頭事小,背上個亡國之罪而遺臭萬年卻使人望而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