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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來哇!”王明義抬頭笑著招呼道:“臭小子,跟你爹的那脾氣一個樣,定了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可把你娘擔心得夠嗆呢!”說著又轉頭吩咐根保,“停手了,歇一歇。”

    孟有田笑著走進鐵匠鋪,衝著根保做了個鬼臉,“讓你歇歇呢,也不知道累哈。”

    “有田,有田。”根保傻笑著。

    “瞧你,連個哥也不會叫。”孟有田搖了搖頭,說道:“就會拉風箱呀,你得學著給王叔打個下手,別光累他一人哪!”

    “得了,這我就挺知足了。”王明義隨便地一坐,掏出別在腰裡的菸袋,指了指杌子,示意孟有田坐下,說道:“這小子呀,不知道個愁,比咱們強啊!”

    孟有田很有同感,這人哪,身體累和心累絕對不是等同的,象根保這樣想得少,或者除了吃飯睡覺什麼也不想,未嘗不是一種解脫,特別是在這亂世的窮日子裡。說句不好聽的話,沒心沒肺的人永遠是快樂的,說根保是村里最快樂的人也不算太過分。

    “有田,有肉。”根保嘿嘿笑著望著孟有田。

    “有,有肉,還給你和大叔送來啊!”孟有田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

    第十七章李大壞的心思

    王明義嘆了口氣,吧噠吧噠地抽著悶煙。根保一家在瘟疫中死絕了,他孤身一人,又和根保爹拜過把子,便把根保領回鐵匠鋪撫養。根保人傻乎乎的,卻能吃能睡,長得倒壯實得很。雖然這兩年根保也能在鐵匠鋪里掄掄大錘、拉拉風箱地幫把手,但王明義也日漸感到年歲大了,精力一天天的衰退,每每想到這傻小子的將來,他便愁上心頭。

    孟有田此來有事,隨便聊了兩句,便轉上了正題,掏出一塊洋錢遞給王明義,說道:“王叔,給俺打條鳥槍,要輕便一些,口徑小一些的,能打個兔子就行。”

    “光靠打兔子可養不活四張嘴。”王明義把孟有田拿錢的手一拔,說道:“你這小子,不吃李家飯是硬氣;可宋家找你,為啥不去?若是你農閒時想打兔子解悶兒,我也不用你錢,這就給你打一條。若是你指著這養家餬口,你給我錢也不給你打。”

    孟有田並不生氣,王明義也是為了自己好,腦袋裡也是那老思想,種地作工才是正經,否則便是有手好閒。

    “王叔,我剛從宋家出來,已經答應當領工了。”孟有田解釋道:“這鳥槍呢,確實就是閒時解悶用的。”

    王明義知道孟有田不能和自己說謊,臉色緩和下來,說道:“行,宋家還算仁義,憑你的本事,給你這頭一份的工錢也不虧。鳥槍嗎,後天來取吧!”

    孟有田將錢放在旁邊的破桌子上,說道:“王叔,這可不是給您的工錢,根保和俺是光腚時的耍伴兒,自從他有了這遭大難,俺想幫襯幫襯也是有心無力。現在手頭有了點,算是俺這的一點心意吧!”說著,他衝著根保揚了揚眉毛,笑著打岔道:“根保,有錢買饃吃了,高興不?”

    “嘿嘿,買饃吃,買饃吃。”根保吧唧著嘴,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王明義點了點頭,孟有田話說得好,也就不便推卻了。他磕了磕菸袋,想起件事情來,說道:“有田,家裡來了女親戚,你在老趙那裡要擠到啥時候?我看哪,開春找上幾個人,把根保家收拾收拾,你就搬進去住。那房子雖破,長空著也有人惦記呢!”

    孟有田眯了眯眼睛,猜測著問道:“王叔說的是李家?”

    “哼,不是他家還有誰?”王明義冷笑道:“指使李壞種來我這好幾趟,給兩個臭錢便想把房子占了,我呸,做夢哩!”

    孟有田點了點頭,說道:“嗯,我開春便收拾,這是留給根保的最後一點念想,說啥也不能便宜了李家。我搬去住,給他占上,堵他的嘴。”

    “就是這麼一說。”王明義讚賞地笑了,“臭小子,又靈醒起來了,讓人看著高興。以前跟你說過好幾回,別把這腿腳當回事,走路慢些,幹活不誤,遇上個兵荒馬亂的,抓兵拉伕也瞧不上你,說是壞事,倒也是好事。怎麼,終於琢磨明白了?”

    孟有田呵呵一笑,起身告辭,又對王明義說道:“對了,老趙伯晚上請您去喝酒呢,我可把話捎到了,您——”

    “我去,一準去。”王明義笑著答應,“太陽落山,我就帶著根保去,酒呢,我去打。你呀,再找上幾個體己人,順便把開春收拾房子的事情定下來。”

    ……………

    冬天黑得早,太陽一落山,便沒了一點光亮。

    李家大院的客廳里,一支半尺高的洋蠟發出昏黃的燈,照得屋子陰森森象個靈堂。李大懷坐在太師椅上,手撫著蓋碗,面無表情。

    李懷忠白天來告孟有田的刁狀時,確實把李大懷氣得夠嗆,不時抬舉也就罷了,還揭李家的短,罵李家喪良心,真是要造反了。可這老傢伙,是越來越精,越來越鬼了,很快便從震怒中冷靜下來。

    地主雖然貪婪,雖然對窮人敲骨吸髓,但多數地主在人前還要裝成個大善人,博個好名聲。可要等到窮人有把柄落在他手裡,那就是翻臉無情,逼債封門,討租砸鍋,一點也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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