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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孟有田讓乾的,小全下的命令,沒有人有異議,沒有人反對。面對殘暴的敵人,有的人嚇破了膽,只會引頸受戮;有的人會從綿羊變成怒獅,把壓抑的憤恨化為復仇的力量。
撤退了,這裡離封鎖阻礙敵人的道溝已經不遠,遠處隱約傳來了馬達聲,那應該是大隊敵人趕過來了。
趕過來的敵人來遲了,迎接他們的是修羅地獄般的殺戮場,血肉橫飛,殘肢遍地,還有毒辣的地雷。而倒在戰場上的屍體,無一例外都沒有頭顱,幾個小鐵籠子高懸在樹上,幾顆侵略者的腦袋裝在裡面,睜著死魚般的眼睛悲哀地俯視著他們的葬身之地。
“以血還血”,一條從敵人襯衣上撕下來的布幅在迎風飄舞,上面四個血紅的大字刺痛的敵人的眼睛。鬼子瞪起了血紅的眼睛,皇協軍則驚悸恐懼,再加上零星的地雷爆炸,一片淒涼的景象。
………
村子裡並沒有獲勝的喜悅,沉抑的氣氛有如黑沉沉的天空。十幾具棺材並排擺在村公所里,死難的烈士已經裝殮,哭聲令人心碎。
孟有田遠離了這悲傷的氛圍,獨自坐在一間小屋子裡,摩挲著他的槍,整理著他的子彈。
小全和一個臉sè黝黑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低沉地說道:“同志們的遺體已經從亂葬崗偷運回來了,多虧了黃村秘密村支部的同志,這位是蔣支書。”
孟有田輕輕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開口說道:“恐怕你們要先撤回來,村子裡可能有告密的,你們的處境很危險。”
“我們正等待上級的指示。”蔣支書沉穩地說道:“游擊隊遭到伏擊後,我們就提高了jǐng惕,開始排查工作,有幾個可能暴露的同志也撤回來了。”
………………
第六十章以暴震懾
抗rì戰爭是殘酷的,無論是戰場上,還是地下戰。/特別是在敵人占領區活動的幹部,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險。rì本鬼子不會考慮什麼證據,發現一點點可疑情況,便會抓捕或槍殺。
到處是悲慘故事,到處是斑斑血跡,到處是jiānyín搶掠。孟有田聽著蔣支的講述,心中更堅定了一個信念:rì本人可以說是最殘酷無情、最野蠻、最殘忍、最沒有人xìng的野獸,他們為了征服一個民族,使之成為他們敲骨吸髓的殖民地,使之成為馴服的奴隸,不惜摧毀這個民族的一切。
鬼子知道游擊隊的潛入路線,嗯,估計也知道主力部隊並沒有駐紮在這裡,所以才敢大膽追趕。我們也知道敵人據點的大概情況,情報工作總是相互的,敵我都知道一些對方的情況,但又不是完全掌握。
孟有田想到這裡,輕輕點了點頭,對小全說道:“今晚上要有所行動,趁著敵人吃了虧,還未調整過來,震懾一下他們。”
小全愣了一下,疑惑地看著孟有田,問道:“怎麼震懾?再跟敵人干一仗嗎?”
“不是。”孟有田眯起了眼睛,shè出一道凶光,“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砍下的那些鬼子人頭,趁著天黑掛到敵人據點附近。聽說鬼子最怕被砍頭,但卻喜歡別人的頭,我們要給他們一個嚴重jǐng告。另外,我想去黃村據點,你挑幾個人給我。再打擊一下敵人。”
小全沉思了一會兒,有些疑慮地說道:“這樣會不會引起敵人的報復?主力部隊又不在。如果敵人來掃蕩……”
“敵人是窩在據點裡好打,還是把他們引出來好打?”孟有田輕輕抿了下嘴角。解釋道:“敵人正在加緊穩固占領區,如果我們聽之任之,你們游擊隊以後還怎麼在游擊區活動?只有不斷地削弱敵人,使他們喪失機動作戰的能力,才能讓他們困守炮樓,使游擊隊能夠較zìyóu的活動。”
孟有田並沒有深說。畢竟那是與當時的主流理論有些相悖。當時的主流理論認為老百姓都是恨rì本鬼子的,無論是敵戰區還是根據地,都會給予抗rì隊伍以無私的幫助。顯然,這種理論忽略了人xìng中軟弱的一面。有些片面。
同時,游擊隊不進行活動是不妥的。如果讓敵人把局勢穩定下來,老百姓就想再亂了,游擊隊就沒有了市場。要想打擊侵略者,就一天都不能停止對占領秩序的破壞。畢竟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沒被逼到不斬木揭杆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一般還是寧願以接受異族統治的代價換取相對安定的局勢的,哪怕做二等公民也認了。
遠的有東北滿洲國的例子,將來還會有四二年、四三年最艱苦的時期,老百姓在敵人的高壓下。對抗rì隊伍採取冷遇,生怕他們的活動影響到自己在老虎的嘴邊上忍辱受屈的rì子。
“好!”小全使勁點了點頭,對孟有田的極度欽佩和信任,並不容許他作出反對的決定,“你把想法說清楚,我這就派人做準備……夜sè昏暗,月亮在天上,卻不知躲在哪裡,弄得遠處群山黑黝黝的。四野陰沉沉。
孟有田趴在黃村據點的封鎖溝外,望著象怪物般聳立的炮樓,做著深呼吸,慢慢平復著心情。
鎖柱子等烈士那身首異處的慘景,血泥滿身的屍體,怒目圓睜的眼睛,始終在他的腦海里縈繞,揮之不去。跟鎖柱子等人相比,孟有田自慚形穢,儘管他的殺敵人數令人瞠目結舌,儘管別人都向他投以欽佩崇拜的目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自私和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