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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裡。”阿秀用槍口指了指,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好象是死的,可我剛才看它肚皮好象動了動。”
孟有田緊緊握著獵槍,凝神看著不遠處倒臥在地上的狼。好象是死的,他戒備著慢慢靠近,這頭狼身上傷痕累累,流出的血融化了雪,又在它的身下凍成了冰,它的牙齒呲露在外,象是一副心有不甘的神情。確實是死的,孟有田用槍口捅了捅,屍體已經有些凍硬了。
“沒事兒,是頭死狼。”孟有田如釋重負,對跟在他身後的阿秀說道:“是跟什麼野獸打了一架,我看象是被野豬的獠牙挑了。但這裡不是戰場,它是跑到這裡傷重而死的。”
阿秀皺著眉頭,緊盯著狼的肚皮,突然叫道:“你看,你看,肚皮又動了。”
孟有田確實看見了,也感到驚訝,狼確實是死了,這點他可以肯定。想了想,孟有田伸手拉開了狼屍,幾個褐色的、象狗仔似的小東西露了出來。
有一個小東西瑟瑟發抖,搖晃著身體,顫抖著站起來,用四隻小短腿慢慢地向被拖開的母狼爬去,似乎馬上就要倒下去。
孟有田默默地看著,皺起了眉頭。這是一窩小狼崽,看起來只剩下了這一隻,而且很快也會死去。它重新爬到母親的身子底下,輕輕地拱著,想喚醒能給自己帶來溫暖和食物的母親。但這些都是徒勞的,它很快就會無力地倒下,也許今晚,也許明天,它就會追隨它的母親而去,死的陰影已經籠罩在它的身上。
“是小狗?還是狼崽子?”阿秀問道。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是狼崽子,咱們走吧!”
阿秀並不感到意外,如果是小狗,她還有同情惻隱之心,確定是狼崽,這種感情便蕩然無存。狼心狗肺,引狼入室,狼子野心,忘恩負義……這些形容詞她未必全知道,但總是知道幾個。養不熟的狼羔子,民間百姓的口頭禪,也讓阿秀轉身走開而沒有絲毫的留戀。
小狼崽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哀鳴,孟有田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小狼崽不知母親已死,拚命地要喚醒它。它會爬來爬去,一直呼喚下去,直到精疲力盡倒下去。看樣子,等不到天黑,這隻小狼便會腿一軟,倒下就不再起來。
要是沒看到就好了,孟有田暗自想道:乾脆讓它痛痛快快地死了得了。想到這裡,他又轉頭走了回來,伸手去抓小東西的脖子。這個小東西象是有什麼感應似的,卻突然側過頭,張嘴叼住了他的手指。指尖被小狼溫暖濕熱的小舌頭包裹了起來,它虛弱地吮咬了兩下。
孟有田抽回了手,皺起了眉頭,小狼的身體瑟瑟抖動著,滿懷希望地轉著小腦袋。孟有田試著嗚嗚叫了兩聲,小狼的腦袋不動了,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看見了光亮,它立刻循著聲音,跌跌撞撞地爬了過來,完全是憑著聽覺和感覺爬過來尋找。
小狼爬到了孟有田腳下,嗅著、拱著,小爪子抓撓著他的鞋,使勁往上爬。孟有田不由得輕輕吐出一口長氣,這是上天的安排,這是一種緣,它還不足三個月,養它應該還是可行的事情。孟有田伸手抱起了小狼崽,它的身體輕得象一團棉絮,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小狼向孟有田的身上擠靠,仿佛在拼命尋找與母親相依相偎的安全感。
“有田哥,你,你要養它?”阿秀看著孟有田的動作,有些擔心地提醒道:“狼羔子,養不熟的。那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還有——”
“還有豺狼成性,鬼哭狼嚎,狼狽為奸。”孟有田解開衣扣,將小狼崽放進懷裡,小狼崽一個勁地往他的腋下拱去,似乎此刻越是黑暗擁擠和溫暖的地方越能給它以安慰,“你不懂的,小狼崽還沒有三個月大,這個時候誰養它,誰就是它的親人。好啦,咱們走吧!”
“真的嗎?”阿秀跟著孟有田,很懷疑的說道。
“當然是真的,我騙過你沒有?”孟有田笑著反問道。
“嗯——”阿秀看似很認真地想了想,搖頭道:“好象還沒有。”
“那你就相信我好了。”孟有田摸了摸衣服,小狼崽暫時消停下來,顫抖漸漸平息。
第三十三章賣寡婦
孟有田不是瞎說騙人,作為農技人員,他經常要到鄉下農村指導,便看見過有人養狼的。好奇心驅使,他與養狼人進行過攀談,多少了解一些養狼的知識。
前三個月的小狼崽會一一記住來探望它的同伴的味道,將這些味道歸類為夥伴和親人——因為三個月前的小狼崽都是在狼媽媽的嚴格保護下,被允許接觸到的東西都經過負責的狼媽媽的篩選、過濾和引導。因此,這些事物的味道都被小狼歸類為無害的、友好的,而這期間的重要認知會在小狼的腦海中銘記終生,即使長大後多年不見,它也能認出兒時的親人。同時,牢記母親和同窩兄弟姐妹的味道也能避免日後過近血緣的繁殖。
阿秀還是不放心,嘟著個嘴,小聲說個不停,勸孟有田放棄養狼計劃。
孟有田全當耳旁風,可轉念一想,還有個小問題需要解決。他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阿秀。
阿秀眨了眨眼睛,躲閃著孟有田的目光,低下了頭。
“阿秀啊,你說過的那句話還記不記得呀?”孟有田象個怪叔叔引誘小女孩,和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