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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胡嘉英那種滿口理論的不切實際的傢伙,孟有田近而遠之,因為耍嘴皮子和耍筆桿子的整起人來夠陰夠狠;象二虎子這樣掌握理論似是而非,卻把自己堅定勇敢當作真理,不仔細考慮後果,甚至不體恤別人生命的愣頭青,孟有田必須反對他。
從根本上來講,胡嘉英和二虎子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把流血犧牲看成理所應當。胡嘉英不在意別人的生死,二虎子連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但造成的後果卻差不多是一樣的。
打鬼子沒啥好說的,可就不能既消滅敵人,又將損失降到最低嗎?孟有田殺人如麻,嗯,這是他對自己的評價,可每當看到身邊的、熟悉的人流血犧牲,他總會傷心難過。能少死一個就少死一個,他不是政治家,也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指揮官,能把傷亡只看成紙面上的數字,眼睛眨都不眨地下達命令。
一番撕破臉皮的爭吵過後,孟有田好幾天也沒答理二虎子,甚至避免和他照面,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想法繼續布置。
而二虎子卻嘗到了被冷落,被孤立的滋味,也知道了孟有田在土門村民兵,以及百姓中的威信。民兵的訓練還照舊,沒人缺席,沒人說怪話,但二虎子能看到民兵眼中的疏離,能感到眾人對他的冷淡。
“哎,強子哥。”民兵訓練完畢,二虎子親熱地叫著強子,“村裡的房屋是不是該重建了,只有這麼幾間臨時搭蓋起來的住處,鄉親們也沒法回來,嫂子和孩子也沒法接來,你不想啊?”
強子垂下眼瞼,淡淡地說道:“現在重建?等鬼子來再燒個精光?不知道你咋想的,還要讓鄉親們回來,嫌沒被鬼子抓住?俺還想和婆娘、孩子熬到勝利,過上好rì子呢!”
“好rì子是打出來的,可不是熬出來的。”二虎子接著話茬說道:“不和鬼子干,鬼子能自動退回去?”
“打呀,誰說不打了,手裡都有傢伙呢!”強子抬頭看了二虎子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鬼子要是來了,你看他們能討了好去?可要是腦袋發熱把人拉出去跟鬼子干,那叫打仗嘛,俺看那叫送死。”
二虎子眼睛瞪了瞪,想發火又壓了下去,畢竟強子比他年歲大,又是民兵副隊長,他還想得到強子的支持。
“話不是這麼說。”二虎子努力用和緩的語氣說道:“鬼子咋啦,挨了槍子不照樣玩蛋。十里村的敵人離咱們太近了,就算咱們打不過,可也不能傻等著吧?sāo擾,襲擊,總不能讓敵人消停了。”
“sāo擾襲擊呀,那到是容易,可敵人有騎兵呢,打完了怎麼撤回來呢?”強子略帶嘲諷地說道:“你可別說兩條腿能跑過四條腿。”
……………
第二百二十一章鬆動
雖說春雨貴如雨,但老天多少能給下點,可除了冬天裡的那一場雪,直到現在還是滴水未落。敵人的威脅是看得見的,而大旱和飢餓也在悄然到來,絲毫不亞於鬼子的壓力。
春天的播種還可以保證,但乾旱如果一直持續,莊稼的收穫怕是沒指望了。打鬼子呀,總得吃飽了才有力氣,二虎子那個傢伙,眼光根本沒那麼長遠,學了些自己也未必全懂的理論,便把抗rì、革命、勝利、犧牲等複雜的事情搞得簡單,並堅信自己掌握著真理,是絕對正確的。
當然,象二虎子這樣的人很多很多,從本質上講,他們不是壞人,也有一顆熱忱堅定的心。但壞心辦壞事與好心辦壞事,在結果上是一致的,甚至在某些方面好心辦壞事更令人難以接受,後果更嚴重。
“你說什麼?要暫停民兵訓練,全力進行春耕搶播,還要引水入地道?”二虎子沒想到孟有田一直迴避他,今天卻來找他說這種事情,眼睛瞪得溜圓,有把孟有田當漢jiān抓起來的架勢。..
“只引水進村外的地道,不是要全淹了。”孟有田淡淡地解釋道:“趁著天還沒大熱,能多存點水總是好的,你沒看見冬天少雪,春天少雨,旱情就要來了嗎?”
“俗話說:七月十五定旱澇。現在說這個還早呢,可鬼子就要把手伸過來了,民兵訓練怎麼能停?”二虎子梗梗著脖子,反駁道:“人手不足,為啥不讓山裡的鄉親們回來?地道這麼長,躲個幾百人也不在話下。”
“地道里躲幾百人,那連氣都會透不過來,更別說吃喝拉撒了。”孟有田一直沒把地道作為全部村民的避難所,那太危險。“敵人打過來不走了怎麼辦?都得被困死在地道里。十里村只要還在敵人手裡,讓鄉親們大批返回就是不負責任。”
“打你不讓打,練你又不讓練。等著伸脖子挨刀呢!”二虎子強壓著心中的火氣,手抬了抬又放下,“你也知道十里村還在敵人手裡,你也知道讓鄉親們回來有危險。為啥就什麼也不做,乾等著敵人把刺刀頂在咱們胸脯上呢?”
“我跟你說過了,敵人勢大。光憑一個村的民兵阻止不了他們的行動。”孟有田耐心地解釋道:“而且,敵人為啥放棄了土門村和良崗莊,唯獨在十里村駐紮重兵?因為敵人兵力不足,不能逐點據守,所以他們才力保公路和十里村這個中間地點。敵人顯然希望咱們主動去攻打,把咱們消滅在十里村附近。另外一個陰謀便是可以就近襲擊土門村和良崗莊,十里村的敵人騎兵應該便是奇襲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