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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的飄落,孟有田擔心的大旱危險似乎也降低了不少。而鬼子的掃蕩也將隨著這場大雪而告結束,儘管小婁莊還為敵所占,但不戰而退似乎才是鬼子的明智之選。後勤的壓力,治安區的不穩,道路的破壞,氣溫的下降……鬼子面臨的困難在增多。堅持下去的動力在減弱。
即便如此,北區在掃蕩中遭受的破壞程度也要比南區嚴重。隆平大滿奉命調動五百多人返回治安區搜剿游擊隊,其餘部隊則和小林原的大隊合在一起,實施新的戰法演練——縱橫掃蕩,給北區軍民的生命財產遭到了很大損失。
“這雪下得太小了。連大石頭都沒蓋住。”孟有田望著再度晴朗的天空。輕輕跺了跺腳,腳步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要是往年這個時候,已經下了好幾場雪。屋頂都厚厚一層了。”
“只要不誤了明春的播種就好。”瞎老元嘴裡噴出濃濃的白氣,鬍子上都結了一層白霜,眯著一隻獨眼說道:“中國的老天爺,還幫鬼子的忙?讓咱們吃不上飯?”
“老天爺要是有眼,還不把那些畜生都用雷劈死?”孟有田揶揄道:“求誰都沒用。就靠咱自己吧!”
“靠你們自己,猴年馬月能把事兒辦了。”瞎老元翻了翻眼睛,皺著眉頭說道:“臭小子,你勾引大姑娘小媳婦的本事哪去了,和紫鵑的事情就這麼沒完沒了地拖下去了?”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沒接話茬,這事兒不好說,說不好,順其自然吧!
瞎老元哼了一聲。說道:“不管你是咋想的,甭想把紫鵑給甩了不管。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小子在安排後路。九龍堂的那個四爺,上哪去了,還有那個什么姓肖的哥倆兒。”
“我當然要管紫鵑。”孟有田先是很篤定地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等我走的時候,就是捆,也要讓紫鵑跟著。這裡不是地主家小姐安生過rì子的地方。也不是我這種生活作風有問題的傢伙能一直平安無事的地方。”
瞎老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小子能看到這一點。很不錯。我雖然還沒看得那麼長遠,可也知道卸磨殺驢,秋後算帳的厲害。嗯,照顧好紫鵑,虧待不了你的。”
孟有田嘿嘿一笑,說道:“元伯,你別把宋家藏錢的事情說出來,那太小瞧我了。我可不是為了錢才對紫鵑好的,要是為了錢,我早就把她給——”
“你要和她有了夫妻之實,現在也沒這麼麻煩,我也不用這麼煩惱。”瞎老元看了孟有田一眼,很鄙視的樣子。
孟有田有些訕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得和紫鵑談一談,別讓外人帶壞了她,到我走的時候可就壞事了。”
“你是說那個婦救會主任?”瞎老元摸著鬍子若有所思地說道:“紫鵑好象挺喜歡她的,和她聊了那麼長時間。你說得對,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家呆著,東奔西跑,拋頭露面的,算個什麼事兒呀?”
“人家現在不是婦救會主任,而是副區長了。”孟有田輕輕嘆了口氣,“女人拋頭露面倒不是我反對的最大理由,而是……”他yù言又止地搖了搖頭。
其實,孟有田對現在gcd、八路軍的很多幹部的風度和才華也是佩服不已。正因為如此,他心裡的無力感卻越來越沉重。一群理想主義者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掌握了真理,甚至於為捍衛自己的真理而不惜拋頭顱灑熱血,最終讓整個民族登上了理想主義的戰車,成為他們實現真理的試驗品。可讓人感到悲哀的是,這些理想主義者還擁有著在常人看來無法企及的優秀品德和才華。
這便是上天的安排,孟有田迷茫的抬頭望著蔚藍sè的天空,除了這個,還有更好的解釋嗎?而紫鵑,單純又天真,那些通過嘴說所展現的美好畫卷對她這樣各種理論、主義並不了解的年輕人非常有誘惑力。但正應了那句話:失望源於過高的期望。
從鬥地主分田地,再到唯成分論,越來越重的枷鎖將牢牢束縛住象紫鵑這樣的人。如果留下來,就註定了她要在政治的風雨和漩渦中中苦熬掙扎,這正是孟有田所不願意看到的。
…………
秦憐芳作為掃蕩之後調查統計的官員,已經走了好幾個村子,相對來說,土門村的損失不小,但準備最好,老百姓雖然不能住進原來的房屋。但也沒有凍餓之虞。
“咱們區各個村子的損失都很大,主要是房屋方面的,這使得有些村子的群眾越冬出現了困難。”秦憐芳看了一眼孟有田,神情淡漠,似乎沒有在聽。又似乎不太關心。“孟大哥,你在聽我說嗎?”
孟有田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秦憐芳,半晌才自失地一笑。說道:“副區長說話,我哪敢不洗耳恭聽。說吧,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或者支援些什麼。都是鄉里鄉親的,有困難就應該互相幫助。”
秦憐芳垂下了眼瞼。她猜想孟有田肯定有情緒,連區上調集基幹民兵要擠走小婁莊敵人的行動他都不參加。但這種事情她是沒辦法在原則xìng極強的區長面前說情的,孟有田當然確實也有錯誤。但孟有田因此而似乎與她產生了隔閡,這讓她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