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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頭點了點頭,示意孟有田將鋪蓋卷放下,他叼起了菸袋鍋,孟有田上前用紙媒子就著牆上的松明子給老趙頭點上。
“啥客人,你給我學說學說。”老趙頭眨巴著小眼睛,好奇地問道。
孟有田也沒隱瞞,把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然後攤了攤手,說道:“沒辦法,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你小子定是看人家姑娘長得好看,給騙家裡來當媳婦兒。”老趙頭取笑道:“得,你也甭解釋,咱們哪,看以後。以後可別一聲不響地進山打獵了,看把你娘急得,天天站在村口巴望。”
孟有田閉上了嘴巴,不讓說就不說,這種事情越描越黑,他有些睏倦,四下找著睡覺的地兒。
“還想和你多嘮扯幾句呢,看你這小子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老趙頭看似有些不滿,但話中卻透出一絲關切,“那有熱水,洗了腳再睡,沒地熏著我。”
孟有田嘿嘿一笑,這老頭兒明明是疼愛,話卻這麼說,真是個老倔種。
……………
百十戶的小村子,消息傳得飛快,第二天不到中午,孟有田家來了表叔家的兩個侄女,替他還上了利錢,孟有田還在山裡打了頭野豬,要讓窮哥們嘗嘗葷腥,零零整整的傳聞便幾乎家喻戶曉了。
孟有田吃完早飯便又回了破廟,幾個要好的哥們兒聞訊趕來,和他聊天打屁,玩笑取鬧。他的家裡也不冷清,鄰居的幾個姑娘媳婦都來看新來的姐妹。那時的鄉村里,大雪囤門的時候,要好的大姑娘小媳婦群聚在熱炕頭上,邊做針線活兒,邊嘰嘰喳喳話家常,簡直是一種風俗。若是別的季節,秋天的打穀場上,盛夏的花果林里,要好的姐妹們,非要巴結著趕著和她們說話的後生們,形成了一道道有趣的風景線。
“嘖嘖,人家平地的姑娘長得就是水靈,可把咱村的女娃都比下去了。”孫貴家的是有名的伶俐嘴兒、見面熟兒,進屋沒多大一會兒,便拉著阿秀的手說個不停,好象多少年的老朋友似的,“看這手,定是個巧兒人呢!”
阿秀紅著臉,訥訥地說道:“俺笨得很,您別笑話俺了。”
“瞧你這快嘴兒,把人家都說臉紅了。”雙連嬸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嫚兒,喜歡得不得了,“看小妮子的眉眼,長大了比姐姐還要俊呢!多大了?”
“十一。”嫚兒倒不怕生,眼睛骨碌碌地看看這個,瞧瞧那個。
“可得多吃飯,這小身板——”雙連嬸輕輕搖了搖頭,抓過一把核桃塞在嫚兒手裡,眨了眨有些潮濕的眼睛,嘆息道:“俺家的妮兒,要不是——也該這麼大了。”
“老嫂子,別提那傷心事兒。”有田娘勸慰道:“你要喜歡,收嫚兒作個乾女兒?”
“那敢情是好。”雙連嬸抹了把眼角,強笑著摸了摸嫚兒的臉蛋。
“嘿,看看是誰來了,女秀才呀!”孫貴家的咋咋唬唬的叫道。
原來是紫鵑,紫鵑識文斷字,在當時的女人中可就是了不得的人物,孫貴家的胡亂給人家起著外號。
“要不是管你叫聲嫂子,我就縫了你的嘴。”紫鵑嗔道:“你咋咋唬唬的可別嚇著了人家。”
紫鵑?芷萱?當晚孟有田喊得含糊,阿秀情急也沒聽清,立時便誤會了,大眼睛立時便落在了紫鵑的身上,這便是有田哥念叨的女人,倒要看看是如何人才。
第十二章芷萱?紫鵑?
“來,你們姐妹認識認識,以後多來往,多親近。”有田娘將紫鵑讓到炕前,給阿秀作了介紹。
“紫鵑可是咱村上的出挑人才,模樣俊,識文斷字,還有大名呢,不象咱們,什麼春兒,秋兒的。”孫貴家的在一旁笑著補充道。
“別聽她瞎咧咧。”紫鵑笑著對阿秀說道:“我就是會寫自己的名字罷了,什麼大名小名的,不過是個稱呼。秀兒,嫚兒,多好聽。”
長得白淨,眉眼也好,還會寫名字,怪不得有田哥念念不忘呢!阿秀仔仔細細看了個透,含笑答道:“紫鵑姐,你快坐。嫂子說得也沒錯啊,你長得可真俊。”
“這話說得可有點假。”紫鵑拉起阿秀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道:“咱們姐妹以後要常相處,可別你捧我,我捧你的瞎客氣。”
“以後可是要常相處,歲數都不小了,還能在一起呆多長時間?”有田娘笑道:“今兒來了,都別空手回去,有田說了,讓大傢伙都嘗嘗肉味。這要自己留著呀,沒等吃上幾口,就得被那壞心腸的想法兒霸去。”
“那可沾有田哥的光了。”紫鵑笑道:“要說有田哥就是個有本事的,幹啥象啥,拿起鋤頭是個好把式,拿起獵槍就是個好獵手。多少年了,總聽說誰誰讓野豬給拱了,可就沒聽說誰能打個野豬。”
“有田從小就手巧,他做的木貓抓老鼠可靈了。”孫貴家的補充道:“後來他的腿——脾氣就變了。”
“那點小毛病不算什麼。”紫鵑沖孫貴家的使了個眼色,打著圓場,“既不耽誤干農活,也不影響他打獵,聽說那野豬有百十多斤呢!嬸子,真有那麼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