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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個戰士不知道碰到了什麼,發出了響動,緊接著一陣犬吠打破了夜晚的寂靜,一道光柱亮了,掃了過來。原來鬼子的炮樓上並不是沒有探照燈,而是很陰險地沒有打開。
子彈嗖嗖地飛了過來,在三個八路軍的頭上、身邊飛過,鬼子外圍巡邏隊的人影隱約晃動著,嘶聲嚎叫著,正在包抄圍捕。三個人急速奔跑起來,該死的篝火和探照燈的光將他們的人影拉得很長,但他們已經接近了一片草木混雜的隱蔽之所,跑進去就安全了。
“啪勾!”混雜在眾多槍聲中的一響,一個八路軍戰士打了個趔趄。摔倒在地。
“小王——”班長猛然停下腳步,去拉倒地的戰友。
“班長,我不行了——”倒地的戰士痛苦得臉在扭曲了,氣息微弱地說道:“快跑,快跑哇!”
“說什麼呢?”班長不由分說,已經將戰友的胳膊放到肩上,架起了他向前奔去。
“啪勾!”又是從暗處shè來的準確一槍。班長哼了一聲,奮力向前一躥,帶著戰友滾進了草叢之中……天上沒有一片雲彩。太陽高懸在天空,溫度很高,炎熱的空氣仿佛停滯了。愁苦地等著風。
肖三挑著兩隻筐走在村里,挨家挨戶地送著孟有田等人在山裡打來的獵物的肉。他現在算是村裡的副村長,因為他的和藹,他的能力,他的笑臉,他的見人就熟,村里人都認識他,也愛和他說笑。宋玉敏的心思大多放在了醫院那邊,便把村里本就不多的工作都交給了他。
“素珍在家嗎?”肖三在院門前停下了腳步,開口叫道。
“在。這就來。”聲音傳了出來,可人卻又等了一會兒才出現,素珍背著個吃nǎi娃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臉上還有些灶黑,挺狼狽。看來是正在生火做飯。
“宋村長又把孩子扔下了?”肖三笑眯眯的臉上神情一凝,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快晌午了咋還沒回來,娃不吃nǎi了?”
素珍苦笑了一下,說道:“這還不是經常事,餓了就用米湯對付孩子唄!肖三哥。你這挑著筐幹啥呢?”
“哦!是這樣的。”肖三掀開筐笑道:“有田他們從山裡回來了,打了幾隻野物,這不趕緊地給大傢伙分一分。天熱,擱不住啊!”
“呵呵,這又沾有田兄弟的光了。”素珍扎撒著手,不好拿這血淋淋的肉,便笑道:“還得麻煩您給送進屋,你瞧俺這臉皮,可真厚的。”
“這有什麼,幾步的事兒。”肖三笑著走了進去,把肉放進了伙房,眼見屋子裡煙大,不禁同情地說道:“一個婦道家過rì子,就是難,又燒火做飯,又看娃做活。這樣,你先看著娃,別讓煙燻著,俺給你拉拉風箱,讓煙散一散。”
“那可太好了。”素珍感激地說道:“宋大姐把娃交給俺看,一忙起來,俺也實在顧不上那許多。你說,真要把娃熏著了,咋跟宋大姐交代?可不生火做飯,娃又餓得哭,真是——唉。”
肖三點了點頭,擺手讓素珍背著孩子出去,他又拉風箱又燒水,把肉放在案板上收拾乾淨,切碎和粥一起煮,剩下的肉則找鹽醃了起來。
素珍在伙房門口看著他忙活,有些好奇地問道:“肖三哥,可真沒想到,你幹這活兒麻利得很呢!”
“嘿,在外闖蕩,自己不動手可就餓死了。”肖三苦笑了一下,說道:“俺那口子在的時候,這些活兒俺連碰都不碰,男人嘛,誰不要點臉兒呢!可rì本鬼子一占東北——唉,不說那個了。”
素珍心裡泛起了同情,又有些疑惑地問道:“俺們婦道人家心眼窄,犯難的時候淨哭。可俺看你整天笑眯眯的,真不知道你也有苦的時候哩!”
“誰讓俺要報仇呢!”肖三苦笑著解釋道:“老婆沒了,俺又沒什麼本事兒,就去城裡的飯館當夥計,那間飯館是rì本人經常去的。俺笑臉迎,笑臉送,那些傢伙就不提防了。一次趁著他們喝醉,俺和俺那兄弟就送他們,在巷子裡用菜刀斧子把畜牲都咔嚓了。後來進了九龍,還是干迎來送往的活兒,rì子久了,這笑臉就改不了了。”
“原來每個人都有難事。”素珍嘆了口氣,罵道:“都是rì本人給鬧的,好好的rì子全給攪了。”
這時,素珍的閨女哭著跑了過來,捂著脖子含糊不清地叫道:“娘,疼,疼啊!”
“咋了,你脖子是咋了?”素珍嚇了一跳,趕緊查看,小丫頭的脖子側面鼓起一個白sè的疙瘩,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咬的。她背著的小娃娃本來已經安靜下來,又被哭叫驚著,抓手揪腳的哭了起來,亂鬨鬨的弄得素珍是手足無措。
“這是被蜜蜂叮的,得把刺擠出來。”肖三聞聲走了過來,看了一下小丫頭的脖子,伸出一隻瘦削的手來。他的手看上去有些笨拙,但手指靈活的一動,蜜蜂的蜇刺已在他的手心裡了。
“來,小丫頭,給你抹點藥就不疼了。”肖三拉著小丫頭進了伙房,拿了點灶下的草木灰扔進水碗裡,攪拌了幾下,抹在她的傷口上,笑道:“還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