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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鬼子每這麼折騰一次,就得消停一段時間準備軍需,一兩個月之內沒事。兩三個月以後又再來掃蕩——象這樣的多次重複。搞到最後大家都習慣了。地方zhèngfǔ事先把工作計劃安排好,負責軍事的幹部和負責生產的幹部象換班一樣輪流忙碌,有時候眼看“到點了”rì軍卻沒來,幹部群眾還挺著急:“這小鬼子怎麼還不來掃蕩?早打早收場。俺們好幹活呀!”。
掌握了規律是件好事,但過於信賴這樣的規律又往往會麻痹大意,在突然變化的新的規律面前吃大虧。岡村寧次正是利用了這點,採取遠距離調兵,異地用兵的辦法。避開了八路軍的耳目,達成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殘酷,血腥,失利,在孟有田看來是必然的結果,即便是他,也沒有辦法預知敵人的動向。岡村寧次就任華北派遣軍司令,已經比歷史晚了半年,歷史上的“四二九”、“五一大掃蕩”等等。也不會再按時按地按名地進行,歷史已經脫離孟有田的預知。
這種脫離讓孟有田只能按照大形勢進行粗略的判斷,但卻足感欣慰。岡村寧次上任的時間延後,這意味著他經過準備再行動的時間也會拖後,而太平洋戰爭卻在如期進行。抽調在華rì軍趕赴南洋的時間也不會相差太大,留給rì酋岡村寧次施展yín威的時間被壓縮了。
時間被壓縮,苦難就將減少,中國人民的苦難。敵後軍民的苦難,每縮短一天。會有多少人倖免於難呢?會有多少財產免受損失呢?
…………
良崗莊是安謐而美麗的,村里村外全是蘋果樹和桃梨樹。每到春天,就開成一個花疙瘩了。要是到了秋天,那緋紅緋紅的蘋果,那鵝黃鵝黃的鴨梨,都一個個吸收了足夠的陽光笑傲枝頭,就象比俏的村姑一般。
小全在昏沉入睡當中做了個夢,恍惚間,他正一個人奉令行軍,路上口渴得十分難受,急yù找到一條小溪或者一條大河喝個痛快。可是面前都是綿綿無際的山嶺,哪裡也找不到有水的去處。後來遇到一個白髯老者,老者指著一道齊天高嶺說,翻過嶺去有一個泉。他接受了老者的指點,又奮力攀登,費了很大很大的勁,才爬過了嶺,誰知泉也乾涸得一滴水也沒有了。
正在失望之際,那邊過來一個女人,送給他一把钁頭,還笑著說:“老天不負有心人,你就挖吧,總會挖出水來的。”他就挖起來,可是嗓子裡就像起了火似的,實在忍不住了,眼看要渴死了。
朦朧間,只聽耳邊似有兩個女人在輕聲說話,一個說:“你聽,他說渴了,快給他餵點水吧!”另一個說:“好好,這就來!”接著,嘴唇邊似乎有小勺兒遞過來,他就習慣地張起嘴喝了。這樣一連喝了十幾口,那種難忍的焦渴才算稍稍緩解。
只聽一個女人又說:“再給他喝點吧,你看他還渴得很哪!”又一個女人答應說:“好,好。”小全又一連喝了十幾口,心裡才覺著舒服了許多。這時他才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看見女護士正拿著一把小勺兒在餵他,旁邊站著一個女人手裡托著一個茶缸。
那女人穿著軍裝,臉sè蒼白,略有些憔悴,小全恍惚間一時沒認出來,就迷迷糊糊地問道:“你是誰?”
“周隊長,你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月梅說著走過來,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注視著他。
“月梅。”小全勉強咧嘴笑了笑,月梅沒有梳辮子,用一根紅布帶扎著腦後的一束軒發,濃密柔潤的散發灑在肩頭,宛若清幽山澗中傾瀉下來的一壁瀑布。
“你到醫院工作了嗎?”小全微微一動身子,傷口傳來劇痛,不由得咧了咧嘴。
月梅殷勤地伸手扶住了小全,挑了挑眉毛。柔聲安慰道:“子彈已經取出來了,養一養就沒事了。我沒在醫院工作,但在村子裡住,聽說你受傷了,便來看看你。”
旁邊的護士叮囑了幾句。轉身走了出去。屋子裡安靜下來。小全和月梅一時都不知再說什麼好,目光游移不定四下亂瞅。
“那個,我還有點渴。”小全舔了舔嘴唇,打破了僵局。
“哦。”月梅答應一聲。拿著勺去餵小全,動作有些笨拙,幾勺下去,弄得小全臉上、下巴上都是。
“不渴了,不渴了。謝謝你。”小全苦笑著搖了搖頭。
月梅眨了眨眼睛,掏出塊手帕,在小全臉上抹了兩把,然後歪著腦袋左右看了看,好象挺滿意的點了點頭,調侃道:“我呢,照顧你幾天,還了你的救命之恩,以後就兩不相欠了。”
“不用還。戰友之間互救是應該的,你不用記在心上,快去休息吧!”小全輕輕搖了搖頭,往事已經有些模糊,好象是救過她一命。又記得不甚清楚。
“我就在這個村子裡住,也不是很麻煩。”月梅看著小全說道:“你還想幹什麼?”
“沒事,真沒事。”小全裝作若無其事的閉上眼睛,尋思著等月梅走了。再招呼外面的護理人員,他實在是想小便。
可月梅絲毫沒有覺察。竟然從身上掏出個小小的rì本玩偶娃娃,擺弄來擺弄去,笑著說道:“你看,這是那次你從鬼子身上搜出來的,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