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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老元趕著車,輕輕抿起了嘴角,這小子還真有門道,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幾句話便把這些人的心給收住了大半。
秦憐芳的貓眼閃著光,暗自讚嘆:厲害,孟先生果然心思細密,用這招兒就把那些怕打仗的莊稼漢的顧慮打掉了不少。
“俺可不是要用錢糧買大傢伙的命啊!”孟有田繼續說道:“要是能安安生生的過rì子,誰要這破刀破槍的跟人拼命?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土匪那間屋子裡關著的女人吧?咱要是不把土匪打跑,讓土匪占了咱村,咱們的姐妹、媳婦說不定也讓土匪搶去糟蹋了。你們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被禍害嗎?啊?”
“要是被欺負成那樣還不敢吭氣,還拿好吃好喝供養著那幫雜碎,那還叫個男人哪?”小全總是能很適時地給孟有田添油加醋,烘托氣氛。
“對呀,那樣的窩囊廢還不如撒泡尿淹死算了。”強子瞪起了眼睛。
“得和他們干,越老實越受欺。”
“是啊,這幫雜碎也就那麼回事,看著凶,真和他們拼命,他們就慫了。”
“瞧他們那熊樣,可不能慣著他們,越怕他們,這伙雜碎越要騎到脖子上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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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議論起來,而挑起話頭兒的孟有田卻微微一笑,跳上了驢車,陷入了沉思。
顧家,顧親人,這是中國老百姓的優點,但在現在這時候,只顧著小家,只想著家人,便又成了系在脖頸上一根繩索。孟有田的心裡很矛盾,也有些慚愧,雖然他覺得這是一種缺點,但捫心自問,他也無法完全脫出這樣的羈絆。人孰無情,有情便有牽掛。當然,或許也可以強化這種情緒,讓這些莊稼漢能為了自己的小家,為了自己的家人而奮起反抗,去流血,去戰鬥。
給補助,發撫恤,孟有田還是脫不開後世的一些思維模式。但對於窮家小戶來說,家裡有了傷員或病人,或者失去了主要勞力,絕對是影響到生活的大事情。即便不能完全打消他們的顧慮,可多少減輕一下他們負擔,也會將護村團團結得更緊,抵禦外侮的時候也會更勇敢吧?
大隊人馬還沒到村口,便已經看見村頭的點點火光,護村團隊員的家屬和看熱鬧的村民已經等候了很長時間。出去打土匪喲,誰家的親人誰不擔心,孟有田這是偷偷把隊伍拉出去的,要是村民們提前知道,還不知道要遇到多大的阻力呢!那時候要退出的可就不只滿倉等兩三個人了。
離得很遠,村民們便迎了上來,尋找著自己的親人,有哭的,有笑的,亂鬨鬨的一片。
“這是咋整的呀,咋把俺小子給弄傷了?”李六子的娘也沒看清楚兒子傷在哪裡,傷得如何,便哭鬧起來,“這要有個三長兩短……”
“娘,您哭個什麼勁兒?俺就擦破點皮,別蠍蠍唬唬的。”當著這麼多人,李六子的臉有點掛不住了,數落道:“別哭了,咱先回去再說吧!”
鎖柱子倒是硬氣,吊著個胳膊,還斥打他的小媳婦,“哭個甚,俺啥事沒有,沒傷著骨頭,兩天就養好了。你要嫌乎,就找別人好了。”
小媳婦受了斥打,挺委屈,抹著眼淚圍著鎖柱子轉,卻不敢哭出聲了。
他那小媳婦才十五,是事變後和老娘逃難過來的,是雙連家媳婦的表妹,雖說許給了鎖柱子,但定的是明年過事。這女孩挺懂事兒,手腳也麻利,淨上鎖柱子家幫著洗洗涮涮,孟有田又時常偷偷接濟一下窮哥們,鎖柱子的那個破家也越來越有點模樣。
還好在路上說通了李六子,鎖柱子又關係親,否則定要被家屬圍住數落,還不知道鬧成個什麼樣子呢!孟有田暗自嘆息一聲,強笑著讓娘又看又摸,嘴裡直說沒事兒,不用擔心。
“咱先回村公所,鄉親們都回家吧!”強子大聲說道:“護村團的開個會,然後就回家睡熱炕頭。”
人們亂鬨鬨的往村里走,看熱鬧的回了家,護村團隊員的家屬卻還沒散,特別是李六子和鎖柱子家的親人,都等在村公所院子裡。
第一百一十六章論功行賞
隊員們把戰利品都暫時搬進正屋,兩個大箱子,十幾袋糧食,還有大半頭土匪吃剩的肥豬,堆了半間屋子。雖然打得快,走得也快,但隊員們都是窮家小戶的出身,眼皮子淺,在土匪住的地方是逮啥拿啥,連被褥枕頭都扔進箱子裡抬到了車上,要不是孟有田讓人把太師椅什麼的扔了下來,這幫人可就來了個淨掃光。
“有田,你說吧,大家都急著回家哪!”進了屋,一關門,強子便把話語權交給了孟有田。
“那咱就簡短截說,不廢話。”孟有田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今兒大家打得都不錯,特別是李六子和鎖柱子,身上還掛了彩,功勞不小……”
“要說功勞,就數有田和小全最大,還有元伯。”鎖柱子連忙謙虛道:“哎,元伯呢?”
“好,好,咱先不說功勞的事。”孟有田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俺路上可是拿虛話填乎大家,咱說到做到。按出力的大小,俺給大家分一分,這兒出去打仗的一人三塊大洋,留在家裡的一人一塊,鎖柱子和六子一人五塊,大家有意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