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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的聲音停了,趙老頭的聲音傳了出來,“是有田呀,我這張老臉,你天天看還看不夠?滾進來吧!”
孟有田笑著走了進去,占富和英子緊跟其後。
“呵呵,老趙伯,我領來了一個好姑娘,你看哪!”孟有田指著英子說道。
老趙頭放下手裡的活計,叼起了菸袋鍋,孟有田努了努嘴,英子立刻乖巧的上前用紙媒子就著牆上的松明子給老趙頭點上。
“英子呀,還有占富,咋樣,事情辦妥了?”老趙頭用力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笑著問道。
“差不多了。”孟有田笑著點了點頭,一指英子和占富,說道:“您想不想收個干閨女,還有乾女婿,您看他倆怎麼樣,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好孩子。快,給乾爹磕頭。”
“等等。”老趙頭伸手制止了英子和占富,然後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最後把目光定在孟有田臉上,似笑非笑地說道:“有事說事,他們倆還將就,你個臭小子,拐彎抹角的還敢說實在。”
孟有田見老頭挺精,沒聽這一套,笑著拍上一記馬屁,“您老誰不知道啊,古道熱腸,膽大義氣,這事除了您,咱村還真沒人有這能耐。他倆呢,這心裡感激,拜您作乾爹,也是個實在的心意。”
老趙頭輕輕抽著煙,煙霧一團團從他眼前飄起,又散開。半晌,他磕了磕菸袋鍋,緩緩說道:“你們把這黃米拿走,也不用拜什麼乾爹,我早就說了,當這個中人。鄉里鄉親的,我不能看著這女娃娃跳進火坑裡。我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了,什麼也不怕。”
孟有田點了點頭,沖英子和占富使了個眼色,英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占富有些反應遲鈍,被英子拿眼一瞪,也趕緊跟著跪倒。
“爹爹,閨女給您磕頭了。”英子伏下身去,連磕了兩個頭,占富也跟著磕頭,唬得老趙頭手忙腳亂,想過來制止,卻被孟有田給拉住了。
“這可使不得,這不要折死我這把老骨頭嗎?”老趙頭連連擺手。
“老趙伯,您坐下,這兩個頭您受得。”孟有田笑著說道。
“您救了我,救了我們,您以後就是我們的爹爹。”英子含著眼淚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象親生兒女般照顧您老,您百年之後,我們披麻戴孝,年年燒紙、上墳。”
老趙頭手有些發抖,看來真的被英子這番言語所感動了,呆了一會兒,他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老人伸手抹了抹眼角,“罷了,沒想到老了老了,土埋脖子的老絕戶頭,倒撿了個好閨女,撿了個女婿,入了土也有人燒紙上墳,這便夠了,夠了。”說著,老人上前扶起了英子和占富,說道:“好,這事我出頭,誰敢害我閨女,我跟他拼老命。”
下了一夜的雪變得小了,稀稀拉拉的雪花飄落在走出關帝廟的占富和英子頭上、身上,兩人呼吸著新鮮清冷的空氣,腦中充滿了無限的希望,渾身沐浴在歡樂之中,回家的腳步也變得輕盈。偶爾眼光相對,心中也充滿了甜蜜。
“有田,你瞅瞅我給你弄的這個。”關帝廟耳房裡,老趙頭拿出剛剛做好的東西,慈愛地看著孟有田。
這是?孟有田拿過來,翻過來掉過去看了看,木頭的,嘿,有點眼熟,怎麼有點象後世穿在鞋裡的內增高鞋墊呢?
“墊鞋裡試試,不行我再修修。”老趙頭呵呵地笑著。
還真是——一樣的功能啊!孟有田明白了,他的右小腿摔壞後,因為沒錢耽誤了治療,弄得短了一塊兒,走路便跛了腳起來,雖然不是特別嚴重,總也是個不小的缺陷。老趙頭做了這個,是想讓兩條腿一樣長短。雖然這個想法是好的,但卻未必有多大的效果,如果只用一塊小木頭便能治好跛子,嘿嘿,那醫生還不得餓死呀!
想是這麼想,孟有田心中還是浮起一股熱流,這個老趙頭對自己是真好,是打心底里喜歡自己,從這一點點的小事便能深深地感覺到。他感激地點了點頭,將切削成斜鍥形的小木塊放進鞋裡,再把腳放進去,站直了身子。
老趙頭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孟有田,比較著他的雙肩是否持平,然後和藹地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走兩步,你走兩步。”
孟有田無奈地翻了翻眼睛,認真端詳了下老趙頭,給他扣個破帽子,再換身衣服,是不是很象後世那位大忽悠。嗯,不象,人家可是正宗的豬腰子臉,老趙頭卻是四方大臉。
緩慢地邁動步伐,孟有田為了讓老趙頭得到些安慰,努力走得平穩,盡力象正常人一樣,但真的很累。把你的腳砍去一截,再戴上假肢,那也不是你的身體,恢復到正常狀態,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孟有田停下了腳步,抹了把頭上的汗,笑道:“趙伯,這東西確實不錯,俺還得慢慢適應,慢慢適應。”
老趙頭心裡明白,雖然是熱心,自己也知道可能用處不大,他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算了,這一招要是管用,天下就沒瘸子了。去吧,忙你的去,大傢伙可都等著你拿主意呢!我呢,也不閒著,干閨女出嫁,也得去張羅張羅。”
孟有田答應一聲,轉身走了出去,遲疑了一下,將鞋裡的增高墊掏出來,擺弄了兩下,臉上浮現出一股不明意味的笑意,將它塞進了腰間的布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