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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哪去的?”腦門上有疤的男孩子開始盤問。
小桃的臉紅浥浥的,汗把貼臉的頭髮都浸濕了。她摘下草帽,一面扇著風,一面溫和地答道:“俺到十里村去,看見後面的人了嗎,裡面有大幹部,俺是和他們一起的。”
“有通行證嗎?”黝黑的男孩子搶著問道。
“那個,俺沒有,俺說了,俺是和後面的大幹部一起的。”小桃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道:“你讓俺先過去,等他們來了就給你倆看。”說著,她真就抬腳要走。
這下可把兩個孩子急壞了,一個端槍攔阻,一個把兩個指頭伸進嘴裡,鼓起兩腮,吹響了報jǐng口哨。
立時附近便熱鬧起來,村裡的孩子向外跑,村外的有的從地里鑽出來,有的從附近小河奔過來,所有的人都拿起自己的武器——棍棒、戳槍、木頭刀等等,蜂擁而來,把小桃子團團圍住。
“這人不講理,沒有通行證強要通過!”
“她東張西望,急著要跑,看樣子就有壞心!”
兩個男孩子象是立了個大功,向著眾人講述道。
小桃覺得有個滑溜溜濕漉漉的東西碰到胳膊上,低頭一看,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他全身精光,身上還在向下淌水。他眨著大眼睛,象是要哭地叫道:“俺的刀,俺的木頭刀呢,叫誰拿去啦?”
沒人答理這個丟了武器的小傢伙,一個和小桃子差不多的姑娘站在兒童團員們的後面,瞪著眼睛說道:“看著眼生,搜搜她!”
大人一發話,孩子們便一齊擁上來,扯的扯,拉的拉,把桃子的衣服也快撕破了,背著的包袱也被一個孩子奪了過去。
“別拉,別拽,俺不走了還不行嗎?”小桃子哭笑不得,被一群毛孩子困住,是她沒有想到的事情。
在孟有田和秦憐芳等人前面帶路的是個老交通,為人幽默,好開玩笑,這一帶的男女老少,差不多沒有一個不熟識。他離得小桃子最近,趕忙緊跑幾步趕上來,笑著說道:“孩子們,孩子們,別拉扯了,別翻人家的包袱呀,是自己人,自己人。小菊子,你快讓孩子們停下。”
“塗二叔,你帶著路條沒有?”叫小菊子的丫頭臉sè緩和下來,但還是一本正經地伸出了手。
“你這個厲害丫頭。”塗二叔故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說道:“路條俺還真沒有,你把俺扣下來吧,正愁沒地方吃飯呢!”
“俺不扣你,可是得罰你。”小菊子笑道:“罰你講個故事給俺們聽。”說著,她沖兒童團員們大聲說道:“好了,好了,大家都住手吧!嗯,今天都很勇敢,也很負責,值得表揚。咱們讓塗二叔講個故事,然後才能放他們走。”
“嘿嘿。”塗二叔咧嘴一笑,向身後一指,說道:“今兒可輪不到俺講故事,看看後面的人,那可是咱們根據地的民兵英雄,剛從淪陷區殺鬼子回來。你們哪,呆會兒讓他講吧!”
……………
第一百二十八章抗爭
戰爭是一場惡魔與惡魔的格鬥史,真正是可怕的,對於那些沒有親臨戰爭的人來說,可能是一場激烈刺激驚險的嚮往;而對於經歷了戰爭的人來說,卻是殘酷的、沒有理xìng的。
從本質上來講,戰爭是為了某些利益,國家的、個人的,用人的生命進行的一場利益戰。也許是某個集團貪婪的私人只,也許是為了一個國家的榮譽,也許為了展現一個國家的強大,也許在向世界表達著什麼,也許只是為了讓國內的人民重新進行一場人心歸向戰。於是人類與人類之間進行了大屠殺,殺死的是人類,倒下的是人類,勝利的只有利益,不是人民,絕對不是。
但對於深陷戰爭環境中的人們,特別是反侵略、反奴役的抗rì戰爭,卻相關到人們的切身利益,特別是直接面對的人們。抗爭,不抗爭便會失去美麗的家園,使自己和親人陷於殘酷的統治之中。
而抗爭也表現在不同的形式上,有的人在浴血廝殺,有的人在勞動支前,有的人在頑強活著。沒錯,頑強活著也是一種抗爭,是在展露不屈的意志。當孟有田看到劫後重建的小婁莊,看到經過磨難的人們再次頑強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他更堅定了這種想法。
孟有田見過當敵人來了,人們驚惶的樣子。即便是女人,也把吃nǎi的力量拿出來跑到地里去。那和任何的賽跑不同,在她們的心裡可以叫前面的、後面的、四面八方的敵人的槍彈shè死,但她們一定要跑出去,在敵人的包圍以外,去找生存的天地。
當人們成功逃脫後,看著敵人過去了,便會倚在樹上,用衣襟擦去臉上的汗,頭髮上的塵土,定定心。整理整理衣服,等著真的安全後返回家中。一到家裡,大家象沒有剛才那一場出生入死的奔跑一樣,大家又生活得那樣活潑愉快,充滿希望。
在他們看來。沒有人談論今天生活的得失。或是慶幸沒死,他們是:死就是死了,沒死就是活著,活著就是要歡樂的。
屋子雖破舊。但和淪陷區比卻有一種輕鬆的感覺。牆上沒有大大小小形狀不一、蓋著維持會紅印的條子,不用擔心什麼時候便有敵人闖進來搜查搶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