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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仲華其實是累極了,覺得自己一點都動不了,但是又睡不著。只要看著兒子心裡就滿是甜蜜。她根本沒察覺到高澄已經走進來。他走到榻前,阿孌笑吟吟地掀起床帳,高澄在榻邊坐下來。
先看一眼榻上躺著的小東西。他是那么小,小得不思議。以前他從來沒有留意過,原來初生的嬰兒這么小。這是他和元仲華的兒子,讓他實實在在有了得子的喜悅之感。
看看元仲華,面色蒼白,顯得有些憔悴。不知道出了多少汗,頭發現在還是濕的,散在枕上。元仲華看著他無力地笑了笑。
“殿下辛苦了,下官恨不能以身代之。”高澄俯下身子低聲向她笑道。
元仲華沒說話,笑著側過頭去又看小嬰兒。
高澄拿那片貝葉給她看,告訴她這是達摩祖師給小嬰兒起的名字。
“菩提……”元仲華極輕地念著這名字,似懂非懂,但是非常喜歡。
高澄看著元仲華和她身邊躺著的菩提,心裡有種沉甸甸的感覺。這種感覺他以前從來沒有過。
這時聽外面有說話聲。阿孌趕緊出去了。
高澄根本沒心思理會,這時他眼中只有元仲華和菩提。
不大一會兒,阿孌進來,喜上眉梢地向高澄行個禮賀道,“給世子賀喜,康姬也生了個小郎君。”
高澄眼睛不離菩提,也不知聽到沒聽到,點點頭道,“甚好,甚好。”
元仲華倒是聽到了,看著阿孌吩咐道,“你多留意,別讓康姬委屈。”
阿孌笑著應了。
天色大亮,高王府中,月光在一片明亮中醒來。她總覺得自己聽到了鳥叫聲,仿佛外面是春暖花開的草原。
身子動了身,感覺到有人將她抱在懷中,這才明白過來,她已身在鄴城,她已經是高王妃了。
有些費力地轉過身來。她被抱得太緊,兩個人貼得太近了。她一轉過來,他的一叢鬍鬚就扎到了她的面頰和脖頸、肩上。有些刺痛,還有些癢,恰如她現在的心情。
“妹婿!妹婿!”一個響亮的聲音忽然在外面響起來。
月光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是自己的兄長禿突佳。這樣肆無忌憚地在外面大喊大叫,他還真是不客氣。
“來人!”月光隔著床帳大聲喚道。
不一會兒便聽到腳步聲,“王妃有何吩咐?”是鸚鵡的聲音。
月光奇怪地伸手掀開床帳,好奇地問道,“我的人呢?”
鸚鵡促不及防就看到了床帳內高王和新王妃都未著衣,高王猶未醒,睡時還抱著王妃,王妃倒一點不在意她看到。
鸚鵡趕緊跪下來,低下頭不敢再看,回道,“奴婢就是王妃的人,那幾位阿姊陪著王妃千里迢迢而來,這些日子又太累,奴婢便替王妃做主讓她們先去休息。奴婢這就去喚幾位阿姊來服侍王妃。”
月光盯著鸚鵡。
這時高歡醒了,手不安分地在月光身上撫摸。
“不必,你就很好。不過,我的事你沒有資格替我做主。”月光語氣剛硬地道。她說的全是柔然語,鸚鵡完全聽得懂,覺得新王妃甚是有威儀,忙叩頭而應。沒有王妃之命不敢起來。
“去請世子進來。”月光又吩咐了一句。
鸚鵡趕緊領命而去。
高歡一直沒說話,只管撫摸月光滑膩的皮膚,心裡卻更覺得她是個愛專權攬事的人,心裡更對她設了防。一邊就已經身子貼得更近,不斷在月光身上親吻。
月光毫不留戀地推開高歡,從榻上起身,完全不管曼妙身姿都落入高歡眼中,幾乎讓他目中噴火。
這時外面便傳來禿突佳的說話聲。
月光並未著衣,看著高歡心裡大急。他趕緊也起身來,先自己胡亂披了件袍子,然後隨手又扯了一件披在月光身上。
月光回頭似笑非笑地道,“夫君連我胞兄都要防備嗎?”
高歡別有意味地笑道,“就是我之子都須備。”
“妹婿、妹婿……”禿突佳已經進來了。他看到眼前兩個人春睡之後的痕跡倒好像一點不介意似的,反倒一副大喜過旺的樣子。
高歡看到他就頭痛。倒不是怕被他看到這副場景,是他發現禿突佳心思機巧,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生事。
“舅兄這麼早來,有何事啊?”高歡似乎是隨口一問,語氣不閒也不淡。
“已是日上三竿,妹婿是春宵苦短。”禿突佳笑道。其實他心裡看到這副情景已經是放心一大半了。
高歡剛要說話,忽然有奴婢進來,回稟說,大將軍府里長公主剛剛誕了小郎君,大將軍親來稟報大王。
月光想起了昨日看到的情景。
禿突佳笑道,“甚好,甚好。”他看一眼高歡和月光,笑道,“我先去給小郎君道賀,容爾伉儷先梳洗更衣,以便相見。”他說這話時擺出一副尊長作派,頗有些意做作,像是孝子裝大人,格外可愛可笑。他轉過身去向外面走,又自語道,“兄長必是高興得不能自持了。”
聽他和自己兒子稱兄道弟,高歡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倒像是他矮了一輩似的。
高澄正站在院子裡。剛才他心裡都恍惚了。雖然已命人出城去佛寺給母親送喜信,但這時他卻站在母親住過的院子裡等著見父王和他的新王妃。在身為人父之後,高澄這時心裡對母親格外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