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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瓊琚看了一眼侯景身後的羊鵾、羊舜華。
羊鵾已經在妹妹之前出劍,疾如閃電一般向侯景背心刺來。
接著同時就聽到庭院外面喊聲震天。果然是侯景那幾十個羯人侍衛等得不耐煩了。
侯景雖然跛足,但沒想到他躲閃時卻極為靈巧。他亦未必能勝得過羊鵾和羊舜華,卻連連躲過幾個殺招。連建威將軍蘭京都挺劍上前。
溧陽公主心中不定地瞧著。
更沒想到的是侯景的羯人侍衛個個如猛獸一般。好像同時得到了指令,並沒有安靜等候。見院門關閉時間一久,立刻便不管不顧個個如同瘋魔了一般向庭院中闖進來。這些人哪個不是以一當十,以一抵百?瞬間院門被撞開,那些如鷙禽猛獸般的侍衛立刻都蜂湧而入。
侯景之危頓解。倒是羊鵾、羊舜華、蘭京人人被圍攻糾纏。
侯景點足上前,將溧陽公主的手腕牢牢鉗住,獰笑道,“公主確是上了高澄的當,他哪裡會管公主的死活?若真是坦誠相約,何不命人來助公主?公主只憑他一句話就信他嗎?”
蕭瓊琚被這話說得心裡涼極了。但她仍忿然掙扎,怒道,“爾乃狗彘般人,竟然無禮。”
侯景怒道,“梁國宗室人人虛偽至極,何來的禮?”
見侯景露出真面目,羊鵾深悔到了極處。如果他早就結果了侯景,也不過就是自己一命而已,怎會到現在這般亂局?
他顧不上自身受困,奮力將手中劍向侯景擲來,怒喝道,“匹夫,吾必殺汝!”
只可惜那劍被一個羯人侍衛當空打落,當即便一刀狠狠向羊鵾劈來。
侯景大喝一聲“住手!”
羊鵾也已躲過了那一刀,怒視侯景時原本清俊的面容都幾乎扭曲。這時才能看得出來,羊氏父子脾氣如出一轍。
羊舜華一脫身立刻便返身一劍指向侯景道,“侯景,爾速速放了公主,不然我就是不惜性命也要與爾同歸於盡。”
侯景的羯人侍衛用不著主子吩咐便一刀擋來,羊舜華手起劍落,銀光閃過,那侍衛人頭落地,血濺當場。可憐這冤死鬼,他是聽從主子吩咐沒有想為難這位小娘子,但小娘子卻容不得他。
侯景見羊舜華竟把他的侍衛一劍削首,絲毫不給他留一點面子,他幾乎立刻爆怒起來。但拼命壓抑住了,只是他仍然死掐著蕭氏手腕的那隻手在下意識地用力。
蕭瓊琚咬唇忍住了,唇上已被自己咬破,鮮血滲出,口中都是血腥味。
建威將軍蘭京不是行事過火的人,暗中握劍在手,示意他的部卒。若是侯景真對公主不利,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侯景終於還是放開了蕭氏,回身看著她道,“公主真不信,我是思慕聖君明主才來投梁。魏國事公主也都知道,我非叛魏,實是反權臣高氏。公主誤會於我,這中間事情頗多,難於一時說清。公主只在平陽城中多留幾日便知,高澄定然不會出長社城向南而來。他實乃是利用公主,幾日之後便見分曉。”
侯景的那些羯人侍衛眼睜睜地看著郎主。見侯景揮手命退下,並不令為同伴復仇,便個個垂首聽命真的都退出去了。
這庭院中的人也都沉默了。
誠然事情的演變越來越出人意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期望所指。但最覺得出乎意料的還是臨賀郡王蕭正德。
侯景離開懸瓠城向南,蕭正德留守城中。自覺已經是豫州之主。想著不日將回建康,不只帶回侯景這樣的魏國重臣,而且還收了豫州大片疆域,自己簡直就成了大梁興盛的大功臣。
不知道侄女溧陽公主約見侯景會有什麼事,但有件事蕭正德開始嚴肅去想。
如果由他為媒妁,促成侯景和溧陽公主的婚事,這其中可是好處多多。對於皇帝來說,以此舉把侯景真正納入心腹,可堪為大用。將來揮軍北上,靠侯景就可以完成滅魏的大業。
太子以侯景為婿,也真正成了一家人,有利於太子將來勢力鞏固。而且登基繼位以後,現成的就是輔國之臣。
至於他自己,那就更不用說了。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促成的,而且他和侯景還是異姓兄弟,這其中的恩情侯景豈不是要好好掂量?
就憑一個侯景,他可以取悅於皇帝、太子,加固自己的地位。蕭正德還覺得,侯景事實上真正應該是他的心腹。從前侯景也給他出過不少的好主意。以後有了侯景的輔助,他在梁國的地位自然也和從前不同了。
但是蕭正德一萬個沒想到的是,侯景剛走不久,東魏的大軍居然就到了。
東魏大軍絕不是為了觀風作勢而來的。大行台慕容紹宗率軍席捲而至。趁著汝南空虛,懸瓠城中無人,慕容紹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把豫州全境收復。
他這個新任豫州刺史這時候是實至名歸了。
得了豫州之後,慕容紹宗屯駐重兵,又在魏梁兩國交界處,也就是豫州和司州的交界處嚴密防守。但看大軍徘徊不去的樣子,讓人覺得隨時都會統兵南下。那個一瀉千里的陣勢難免會讓人緊張。
一時間梁魏之間的氣氛格外緊張,大戰即將爆發。
臨賀郡王蕭正德在懸瓠城幾乎是毫無抵抗力地束手就擒。而且一直到被押到長社城下,蕭正德都沒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