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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綱當然並不會當場喜之不盡,大開笑顏,只懶懶地說了幾句。“七符在鄴城被高澄禁於國使館。侯郡公倒是多有照顧。這才成了那位高王的眼中釘。”
蕭正德心裡豁然一亮。知道這是太子暗示他如何去稟明他們的父皇、梁帝蕭衍。要是說侯景對七皇子蕭繹有照顧,一定能博得梁帝好感,肯接納侯景。
這邊溧陽公主蕭瓊琚和羊氏小娘子羊舜華心裡做百般猜測的時候,不知道那邊臨賀郡王蕭正德已經順利地說服了太子,然後急不可待地又趕去了同泰寺。
溧陽公主見蕭正德匆匆而去又滿是歡喜,那樣子活像是他自己得了什麼莫大的好處。心裡起疑便去問自己的父親太子蕭綱。
同泰寺里,皇帝雖然捨身入寺做沙彌,但他不是真的是一個普通沙彌。皇帝的晚課是誰都不敢打擾的。蕭正德只有心急如焚地在茅殿外面等著。
有的事情就是這樣,從前沒有想過的時候也並沒有多麼著急。一旦真的去想了,去做了,就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達成願望。這是形容蕭正德此時心情的最恰當說法。
蕭正德拿著侯景的書信來見梁帝蕭衍。當然不是那份寫給太子的書信。侯景一共寫了兩封書信。一封是給蕭正德的,一封是給太子蕭綱的。並沒有直接上書給梁帝以自白。
自白有時候是沒有價值的。侯景把他對梁帝的敬慕忠誠之心都寫在了給蕭正德的書信里。所有話都像是對著蕭正德說的,而不是直接說給梁帝的語氣。這樣便不顯肉麻而覺得誠懇。語氣也可以是放開了的,不必太過拿捏分寸。看起來就更像是真的了。
侯景早料到,他的陳辭如果由蕭正德來轉述,比他自己直接說要有用的多。
只是在這麼做的同時,侯景心裡也在感嘆,他竟然淪落到了這步田地。
侯景在書信里說,久慕江南繁華,感佩梁帝威名的這些話,讓如今好佛的蕭衍想起了他自己的前半生。金戈鐵馬的波瀾壯闊,生死難料的宮闈奇謀,怎麼樣才成就了今天的南朝盛世?
侯景喚起了梁帝心裡曾經有過的那種建功立業的雄心。
北朝一分為二,一個在混沌中醞釀著內亂,一個立國不久國力貧弱,這不正是南朝的好機會嗎?如果真能收了侯景,借他的勢力揮劍向北,再指向西,南朝一統天下的功業指日可待。
蕭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早忘了侯景是個什麼樣的人。接納一個侯景不過就是一個臣子而已。蕭衍這時候也完全忘了自己的兒子、七郎蕭繹還在鄴城為質。
蕭正德藉機儘快敲定,急忙給侯景回信。
侯景接到蕭正德的信,心裡總算鬆了口氣。他此時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他不再做魏臣,他要做他自己。
第470章 太子降生
凌晨時,天色還未亮,鄴城高王府後宅唯有“李夫人”住的院子裡燈火輝煌。
李昌儀收起了往日的怨聲載道今天格外專注於修飾妝扮。正因為專注於此,別的事一概不能再讓她分去一點心思。
宮中皇后特意為新立的高王妃、長公主元仲華設了盛筵。雖然是為了王妃,但李昌儀居然昨天接到了中常侍所派新官特意傳來的皇帝口諭,令她今日與王妃一同入宮。
李昌儀領了皇帝口諭頓時神清氣爽,將連日來的積怨和頹廢之氣一掃而空,格外覺得自己身份與別人不同。
長公主是高王嫡妃不用說了。郁久閭氏雖得獨寵,但不算是高王的人,而身份仍然是柔然公主,自然不能怠慢。除此之外,妾的身份低微,自然不可能入宮。只有她是例外的。
梳好了大十字髻,華勝簪釵一一上頭,點鬢貼黃修飾面目。攬鏡自照,自覺是傾城佳人,別人都比不了。這時候心裡更是感嘆自己命運不濟。在原本的一腔歡喜里有了一點傷感。
李昌儀心裡還有點別的心思。她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高澄了,心裡極不甘心。知道夫主每日都在郁久閭氏的屋子裡,很不以為然。總覺得郁久閭氏雖美卻少了味道,怎麼都是蠻族女郎,不是世家小娘子出身。高澄還不是為了拉攏柔然勢力不得已才如此。不然誰還會這時候行那些早就不提的父死娶母的胡人規矩。
李昌儀心裡是鄙夷郁久閭氏的,只是知道月光是個為所欲為的人,比長公主還任性妄為。她只要在心裡看不起她,找機會便好了。如果露出這樣的心思,不知道這位蠕蠕女子會做出什麼要命的事來。恐怕高澄也會不高興。
李昌儀忽然想起康娜寧,心裡便得意起來。到底是沒有根基的西域粟特人,雖然性子剛烈,但是在高門深宅之中也只能被人壓製得沒有脾氣了。
秋日的清晨帶著微寒。此時樹上的葉不再那麼油綠,慢慢變得沒有光澤等著乾枯。
只有康娜寧的院子裡是最安靜的。原本也就沒有幾個奴婢,都被康娜寧支使得遠遠的。小郎君阿肅更是幾乎成了王妃元仲華的親生子,總在王妃那邊。
一則菩提和阿肅極好。一則康娜寧也是刻意如此。
清晨微涼的秋風裡,康娜寧原本就空間並不算大的庭院裡苦練劍器舞。她全神貫注地投入,什麼事都沒有辦法打擾到她,專注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她的金棕色長髮梳成幾條辮子,這是未嫁的栗特少女的髮式。並且這樣的髮式在她跳舞的時候也並不方便,不知道她為何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