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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元善見還是不肯放過他,大笑道,“大將軍勞碌辛苦孤知道,孤心裡也心疼不矣。想來什麼稀世之寶大將軍也未必放在眼裡,孤願投大將軍所好。宮宴罷了大將軍不要急著出宮,孤喚了一人來見大將軍。大將軍見了此人必定歡欣不已。孤欲將此人賜於大將軍,大將軍若是能破顏一笑,孤也就心中安慰了。”
說話間已走到昭陽殿。
元善見的話高澄沒聽得太明白。不知道他又要行什麼奇怪的賞賜,不知他所指何人。他現在也沒心思去和他猜謎。也只能遇事見機而已。於是便笑道,“陛下,昭陽殿已至。”
於是臣子們便看到皇帝和大將軍相攜談笑而入的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面。
第432章 白紵之舞
昭陽殿裡的宮宴與以往倒沒有什麼格外的不同。不過是聽歌看舞,美酒珍餚,觥籌交錯。皇帝元善見看著殿內盡興的百官,自己也格外興致高昂。
剛才在太極殿廣場上,空間太壯闊,場面過於盛大混亂,一切也都被大而化之。現在行宮宴的昭陽殿畢竟是個封閉的空間,而且輕歌曼舞也只能算是種陪襯,不會喧賓奪主。
太原公高洋在行儺儀的時候一直站在較遠的地方。他是有意不引人注目。他心裡已經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事變將至,他只有躲得越遠才越能保全自身。越遠就越容易被人忽視,也就有了更多掌控和改變的機會。
皇帝元善見拿起羽觴,一眼看到末座的侯景,大聲喚道,“侯司徒怎麼坐得那樣遠?真是屈煞了孤的股肱之臣。”
又是一個“股肱之臣”,引得殿裡的其他臣子們也安靜下來。
元善見身側不遠的濟北王元徽裝作無意識般掃了一眼皇帝另一側坐著的大將軍高澄。見高澄沒有任何反映,也饒有興味地看著侯景。
中常侍林興仁奉皇帝之命去請侯景到皇帝近前而坐。
濟北王元徽向皇帝元善見笑道,“侯司徒是有大功之人,臣自當讓位。”說罷主動起身走下去,將自己的座席讓給了侯景。完全是一副大度之態,立刻便博得群臣的一片讚許。
侯景謝了皇帝之恩,在重設的座席上坐下。用宦官送上來的斛滿了瓊酥的羽觴向元善見長跪而請道,“臣侯景不敢當股肱之名,願陛下康泰,社稷穩固,天下安定。”
元善見一飲而盡笑道,“侯司徒收虎牢,取洛陽,擒殺叛賊,直指西寇潼關要隘,是邙山之戰的第一大功臣。”
昭陽殿裡安靜又緊張。
高洋留意到百官們都不自覺地看向了他的兄長高澄。
濟北王元徽、高陽王元斌等宗室雖都安靜不語,但明顯帶著一種興奮之態。
高澄還是沒說話,看著元善見和侯景這邊。他面色平靜得看不出來有一點波瀾。元善見這樣的伎倆,他還不屑於與他唇槍舌劍地爭長短。
侯景叩謝道,“陛下言之謬矣。平定河南之亂,一賴高王在玉壁運籌周密,二是大將軍統兵親冒弓矢而致決勝。臣的尺寸之功不足道也。”
元善見回頭向高澄笑道,“侯司徒謙遜,大將軍以為如何?”
高澄這才笑道,“陛下所言甚是。侯司徒謙遜,陛下不能當真。平定河南最辛苦的就是侯司徒,從河南諸州郡到關中各關隘,幾乎都往來奔走遍及。國雖暫安,但狡兔未死,飛鳥未盡,侯司徒大有用武之地。陛下既然念及司徒辛苦,不妨趁此便利,將侯司徒留在鄴城,既可朝夕相見,又能讓侯司徒得已休養,豈不是有一舉兩得之便?”
侯景沒想到高澄竟要將他絆在此處。然而他還來不及遜謝,元善見便笑道,“大妙也,大妙也,甚好,孤就照大將軍所言行事。”
元善見其實是正中下懷。把侯景留在鄴城,與之朝夕相對的不只有他,還有高澄。兩相制衡,對他來說才是好事。
苑中昭台殿***外命婦齊聚。
皇后高遠君自從有了身孕心情就格外好。
孝最明白,皇后心裡的安定之處其實還是來自於那一日大將軍入宮探望之後。皇后的後位穩固不穩固,將來的太子依恃於何人,都在大將軍那天說的話里得到了最好的保證。大將軍與皇后互相依附,這個道理在兩個人明白人用不著說得句句清楚,只要心照不宣就已經足夠了。
宮宴倒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而且自從上一次華山王妃的事出了以後,再也沒有哪個命婦敢在宮中這麼大肆無禮了。況且連太原公夫人的心腹奴婢都被皇后杖斃,誰還敢不將皇后之威放在眼裡?
皇后今日盛妝高髻,氣色極好。命婦們各在其位,倒也秩序井然。只是除了高王妃郁久閭氏因病未至,倒讓人覺得奇怪。私下裡曾有人玩笑,說高王夫婦同時有疾真是夫婦一體。也有人猜測是不是高王妃也有了身孕。如果生了小郎便是嫡子,而且是有蠕蠕族血統的孩子,這倒更是件新鮮事。
然而更多的人是暗中鬆了口氣。畢竟這個高王妃出身蠻族,不是什麼懂規矩的人。在皇后面前都敢持弓射彈,毫無禮數。所以她沒來倒是件好事。但這種議論也只是在私下,再也沒有人敢大肆張揚了。而且說了幾句也就丟開去。
長公主元仲華沉默少言,太原公夫人李祖娥更是鬱鬱寡歡。雖然也知道她和皇后一樣有了身孕,但並沒人去與她道賀。太原公夫婦和皇后的關係有了奇妙的隔閡,這一點早被眼明心亮的命婦們看得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