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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大喝沒有打斷郁久閭氏不說,倒把太原公夫人李祖娥嚇了一跳。
而剛才那些命婦早看到元仲華話說到一半變了臉色,把目光從華山王妃身上移開,也紛紛跟著她移目。
就在命婦們剛看到柔然王妃這個蠻族女郎這讓人震驚的行動時,郁久閭氏已經手一松,一顆金丸呼嘯而過。
華山王妃的注意力都在元仲華身上,突然之間覺得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擊到了她頭上的髮髻,而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擊中了她的頭一樣。受到這樣突然又猛力的攻擊,全然沒有防備,華山王妃一時又驚又嚇,真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雙目圓睜,好像沒有了一點知覺。
命婦們尖叫著四散奔逃,殿內頓時亂作一團。
元仲華看一眼郁久閭氏,心裡不知是該感激,還是該為她擔心。
殿內立刻空出來一大片,只有華山王妃還如死人般一動不動,這時才看清楚,沒人是她的同盟。不過是假借她來快自己的意罷了。
華山王妃頭高一尺,當然是假髻,被金丸射中時轟然倒塌。首飾紛紛墜落,掉落一地。假髻也倒下來,藉助著一縷還連在一起的真發晃來晃去,余發皆已散亂,簡直就是形如鬼魅。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華山王妃。
不知道過了多久,華山王妃才醒過來,突然厲聲大叫,高呼,“吾頭在乎?吾頭在乎?”
那些四散逃開的命婦見華山王妃性命無憂,這時也驚魂未定地站定了不再逃走。平穩了心神又重新圍觀。
元仲華命那幾個宮婢去把華山王妃帶出去,以免她這樣的瘋顛之態擾了亞歲的節慶氣氛。
阿孌則讓宮婢趕緊去請皇后回來。
這個時候暫時安靜下來,太原公夫人李祖娥才悄然從人群後面繞到長公主元仲華身邊,輕輕喚了一聲,“阿姊。”
唯有高王妃郁久閭氏不急不慌地走上前來,手裡還提著她那張射金丸的小弓。月光看著華山王妃假髻椅,欲墮不墮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華山王妃這時完全清醒過來,雙手扶著自己的頭,又低頭看一地的首飾,再看命婦們看她的怪異眼神,指指點點,儼然嗤笑……她面露驚恐之色,知道自己已是成了眾人眼裡的大笑話。
華山王妃沒留意到月光走過來,她扶著頭轉圈四面看過去,沒有可退可躲之處。這時突見元仲華一直立於不過處,還有旁邊絕色美人的太原公夫人,一起都看著她,她心裡的忿恨在這一時高漲到了極點。
索性也是丟人到底,華山王妃突然便向元仲華撲過來。
太原公夫人月光是有些武藝的,她站在元仲華身邊已經做好撥擋的準備。
阿孌扯著元仲華往後退,殿下快閃開。“
然而驚人的一幕又發生了。高王妃月光也已經走到華山王妃身側,就在華山王妃撲向元仲華的時候,月光一把扯住了她的假髻,毫不憐惜地狠狠用力,那假髻以及連著一縷頭髮一起被月光扯落。
華山王妃痛得大叫一聲,用手拼命按住了已經滲出血來的頭皮,不解地回頭來看,看到居然是年輕貌美的柔然公主。她心思都在元仲華身上,竟沒想過剛才是誰用金丸射中了她。這時才反映過來,仇敵就在眼前。
華山王妃欲來撲抓高王妃月光。
月光嫌她的髮髻骯髒,早就丟開一邊。她並不躲閃,拿著弓的那隻手抬手就是一弓,再打在華山王妃頭上。
這一次真的是血流如注,華山王妃跌倒在地,鮮血頃刻間就糊得滿面都是。
命婦們連連驚呼,先是被嚇得往後躲閃,這時又忍不住往上圍攏。
連元玉儀都被裹挾其中,無形間被推得往前涌過去。
堤女覺得怕是要出亂子,她緊緊跟著元玉儀,想著要趕快脫身出去,可是哪裡能由得她。
元玉儀也被推到前面去了。她這時方覺得不妙,想出去又出不去,只能喚緹女,扶著她。
元仲華雖覺得華山王妃此人可惡,她甚至都不想多看她一眼。但這畢竟是宮中,軒然大波因她而起,月光要是再大殺戒,也實在是太過張揚跋扈,這豈不是給夫君高澄惹麻煩?
月光不屑地瞧著剛剛怕爬起來,尚坐在地上的華山王妃。華山王妃正用雙手抹開流到眼睛上的鮮血,這時已顧不得頭上疼痛,只因為什麼都看不見更覺得可怖。月光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震得她膽顫心驚。
“爾乃匹婦,也配稱王妃?就是市井間婦人也不似爾這般賤婦。”月光圍著華山王妃走了幾步,好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世子妃與爾有何仇何怨?竟招致汝如此惡言惡語相向?世子妃就算有千般不好,萬般不好,也是你配說的嗎?難不成你是嫉妒世子妃被夫君寵愛?這是大將軍和長公主的家事,與爾何干?爾等賤婦不知如何籠絡夫君,做好主母,只知搖唇鼓舌,惑亂人心,我若是皇后,必定嚴懲爾等,留爾何用?”
月光的話又是引得一片譁然。縱然怒斥華山王妃大快人心,但像是“我若是皇后”這樣的話,是對皇后的大大不敬。她竟公然說出來,一點都不忌諱,這也實在是聳人聽聞了。
人群外圍的濟北王妃倒有些憐惜地看著狼狽得無以復加的華山王妃,暗自里搖頭,知道此人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