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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響起了元明月的聲音。就在所有人都心思重重,各思進退的時候,是皇帝的嬪御,左昭儀元明月挺身上前質問高澄。
高澄一怔,沒想到竟是元明月如此質問他。但他卻很快反映過來,盯上元明月,忽然又一眼瞧見了她身邊的南陽王妃乙弗月娥。他猶如被針刺中心臟,馬蹄輕縱上前幾步,但終於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陛下去國離家可有人君之儀?”高澄並沒有直接回答元明月,而是仍然盯著元修。
“高侍中從洛陽追至此潼關,難道只是為了問一問孤因何不告而別?”元修昂然答道。“魏室家國之亂始於爾父子,爾有何面目在此質問天子?”元修一掃胸中鬱悶之氣,反倒喝問起高澄來。“既然已經到了關中,孤也不妨與汝直言。孤已經立意遷都長安,爾父子若自認是魏臣,便到長安來就列任事,前塵以往孤也可以一概不究。”
高澄聽元修說的大氣,卻想都不想便大笑道,“陛下言之有趣。陛下不信臣父子,難道就信宇文泰嗎?臣父子雖專擅,卻並無不臣之心。宇文泰趁隙上位,據關中入私囊,這是何等行徑?值得陛下為了他去國離家?”
元修被問得無言以對。這是他以前沒有想過的問題。
而元修身側的乙弗月娥忽然忍不住微微顫慄。想起那位駙馬都尉,想起到了關中宇文泰便會成為另一個大丞相高歡,想起未實踐長公主和自己夫君在密信里的囑託,她覺得無比後悔。
高澄卻不願意再費口舌,提韁上前,一邊道,“陛下不必與臣在此爭執,還是先回都中再說。”說著已經到了近前,從馬上俯身便來抓元修。
元明月拉住了元修轉身便跑。而這時,原本在元修身後的斛斯椿卻讓過了元修和元明月,自己向前一擋,一把將還怔在當地的乙弗月娥推到了前面。王思政和元毗見皇帝已經逃開,便都心裡想著先抵擋住高澄,給元修爭取時間。
高澄沒想到一把抓過來,元修一瞬之間已逃開,乙弗月娥被推到了前面。高澄已經收手不住,便順勢正好一把將乙弗月娥攔腰一提就提到了自己馬上。高澄其實也覺意外,但是既已抓來了,便將月娥放在自己身前馬鞍上。一邊用手臂攬緊了乙弗氏,手握著韁繩,一邊另一隻手揚手一鞭。坐騎嘶鳴一聲向前狂奔,便去追元修和元明月。身後的大隊飛騎也跟了上來。
乙弗氏完全沒有想到。直到高澄的馬飛奔起來的時候,她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經被高澄擒獲。而皇帝元修、左昭儀元明月、侍中斛斯椿等人已經棄了她向著潼關逃去。當月娥明白過來的時候,她在高澄的馬上奮力掙扎,想掙脫高澄跳下馬去,哪怕是一死。這位渤海王世子、高侍中就是在禁宮內苑都毫無人臣之禮,那麼霸道任性,自己落入他手,真正是生不如死。
這時王思政和元毗兩騎夾攻。高澄一邊要應對兩人,一邊還要護著月娥,不讓她受傷,顯然就不能占上風。
月娥感覺到高澄奮起迎戰,更急於脫出他的懷抱。高澄一臂攬著她身子,同時手握韁繩,另一隻手還要拿著劍兼攻兼守。
“別動!”月娥忽聽高澄厲聲喝道。她被驚得止住了掙扎,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高澄。他卻顧不上看她,只是他那一張絕美面龐上如綠寶石般的眼睛還是讓她心裡滿是懼意。
這時高澄一劍砍中了元毗肩頭。元毗痛得大叫一聲,劍就脫手了。元毗本就不是什麼驍勇大將,若不是高澄帶著乙弗氏,又是以一敵二,他更不是高澄的對手。
這時只剩下王思政一人。王思政原就是高澄手下敗將,此刻又沒了元毗相攜,很快便也跟著敗下陣來。
高澄卻無心戀戰,抓住空隙又縱馬向已經逃遠的皇帝元修追了過去。
“高侍中,放我下去!”乙弗氏又開始掙脫。
“王妃也和主上一個心思,就真的那麼相信那個宇文泰?”高澄一邊向前追,一邊還有興致和月娥逗趣。
“妾是婦人,不論國事。與駙馬都尉無關,夫君在何處,妾自當追隨。”月娥還是希望能說服高澄放了她。
“王妃何患,豈會無夫?”高澄笑道,同時眼睛瞄準了遠處的元修。
月娥聽他語氣,心裡一急,剛要說話,高澄突然抱緊了她。還沒等她掙扎,高澄抱著她便身子向左側一低。一支利箭“嗖”的一聲飛快划過。若不是高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就已被利箭射中要害。
高澄抱著月娥又直起身子,向對面一瞧。皇帝元修等人已經沒了蹤影,對面大隊飛騎出潼關而來。而率飛騎出關,又用箭射來的人,居然是原本應該在長安的驃騎將軍宇文泰。
第94章 :幾番起伏總不平(上)
“澄弟,想不到你我在潼關見面。王叔安好否?澄弟此來何事?盡可道來,愚兄可否助弟一臂之力?”宇文泰安坐馬上,身後是大隊騎兵,他卻極是氣定神閒,面上微笑地看著高澄,欣賞他略有驚訝的表情。
高澄身後只跟著一小隊人,還是剛剛追上來的。高澄笑道,“真是緣分,弟正思念黑獺兄,想不到果真在這兒見面。”一邊說一邊目測,宇文泰帶重兵襲至潼關,一定是志在必得。而他倉促之間帶的人並不算多,又有一大部分已跑散了,現在還沒有追上來。都是因為剛才太急於抓住元修,所以單騎獨至,和自己帶的騎兵拉開了太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