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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仲華未再看禿突佳一眼,便任阿孌扶著離去了。
禿突佳看她背影,倒絲毫看不出來有身孕,依舊身姿窈窕如柳。他心裡對這個不知名的大魏“公主”升起無限好奇心。
昭台殿內,連立於皇帝元善見身後的中常侍林興仁都看到高澄了。他禁不得心頭得意,暗自覺得這位大將軍有點自甘下流。如果不是因為他實在太寵愛這位皇帝與濟北王合謀送至他身邊的舞姬,也不至於讓她受今日之辱。正因為“琅琊公主”是他的至寵,所以她受辱便是他被人辱。
別人看來,如果大將軍廢了馮翊公主這個世子妃是為了娶柔然公主為新婦,也可以理解,只是追逐勢力而已。可一向眼界高,心思精明的大將軍竟是為了將這個半真不假的“琅琊公主”扶為嫡妃,可就真的讓人貽笑了。
這樣的結果正是林興仁想看到的。他知道也是皇帝和濟北王想看到的,是宗室里那些人想看到的,是那些暗自不敢行動和言語的舊臣們想看到的。甚至還有皇后,還有太原公,雖然態度不明朗,但絕對不友好。
皇帝元善見和皇后高遠君這時的表情竟然出奇一致,都滿面笑意地看著高陽王妃挑釁。那種笑略含著冰冷,又高高在上,但又會讓人有一種很溫和的錯覺,像是天下眾生的慈父和慈母。仿佛他們對人間事毫不知曉,絲毫沒看出來高陽王妃是有意為難這位新晉爵位而顯然無力保護自己、正在可憐境遇中的“琅琊公主”。
一殿之內人人形態各異。高陽王元斌冷麵嗤笑、坐壁上觀。濟北王夫婦面上仁善假作不知,內中也是坐山觀虎鬥。內外命婦們齊聚一堂都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指指點點,掩口遮耳。
這已經是林興仁想要的效果了。命婦們都以為皇帝是如大將軍所請給這個叫元玉儀的舞姬封了公主爵位。所謂找高陽王元斌認祖歸宗不過是個藉口,頗有幾位冷傲而視的大長公主、長公主心中很不恥,覺得這樣一個舞姬也自稱是元氏帝裔,簡直就是污了帝室血脈。可她們也都看到了大將軍,自然不敢和不知死活的高陽王妃一樣作為。
林興仁略有得意地暗中盯著高澄。只見一會兒是新官上前耳語,不用問也能猜得出來,是在給高澄講今日昭台殿內的事。宮裡自然會有大將軍的耳目,這一點也不奇怪,多得是巴結大將軍、肯為大將軍效命的人。
高澄聽了新官講的這些話才明白,原來今日在昭台殿內背著他竟上演了這樣一趁戲。不過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有意為元玉儀請封公主這本來是他想到的,也是因為元玉儀一直對他盡心。而在他心裡決意是不會把他帶回府中給她妾室名份的,所以也只能以此來補償她了。
沒想到的是濟北王元徽先稟奏了皇帝元善見,幫他把這事做了。是元徽元意中和他想到一起了嗎?真的有如此巧合?這一次他不想過分計較此事,畢竟這也是他本來就想做的事。
只是這時看元玉儀被元斌的妻子戲弄,連個奴婢都敢弄污她的衣裙,她卻楚楚可憐地只能受著倒讓他心頭火起。不管怎麼說,“琅琊公主”也是他的外婦。雖無名份,但事實是人盡皆知的事。元斌敢以此來挑釁,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這時劉桃枝從殿外走進來,無聲至高澄身邊向他伏耳低語。
高澄聽劉桃枝說殿內、殿外尋遍了都沒見到長公主的影子。也許是已經回東柏堂去了。高澄暗想,元仲華有身孕,昨夜還曾頭暈,若說是不舒服提前回去也是很有可能的。這時候宮裡是是非之地,他也不想元仲華在此久留。
他只想要她在東柏堂里安心待產。他有把握等到她生下孩子之後,也是他們之間所有障礙煙消雲散的時候,他只要她靜候時機就可讓他心無旁騖地把眼前大事一一整理清晰。
高澄忽然明白了,先前奴婢告訴劉桃枝說有人為難“公主”,劉桃枝便出宮去尋找他,那個“公主”指的是新封了“琅琊公主”的元玉儀,而不是馮翊公主元仲華。可在他聽起來,第一個想起來的自然是元仲華。
細想也是,雖然風言風語,但他並未真的廢棄元仲華,難道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就為難她不成?
這時上座的皇帝元善見好像才看到高澄一般,高聲笑道,“大將軍來得正好。”
皇后高遠君從自己席上站起身來,笑容可鞠地走下來迎上她的大兄,笑道,“大將軍來得敲。”說著皇后竟屈尊走到元玉儀席前。孝上前將元玉儀扶起來,將她送至皇后面前。
高遠君攜著元玉儀送至高澄手上笑道,“妹妹將公主完璧歸趙,這都是主上對大將軍細心體貼。”高遠君語氣仿佛自己做了什麼至為得意的事。
高澄抬頭看看元善見,笑道,“臣澄謝陛下之恩。”他仿佛也很高興,對於元玉儀被賜封的事很樂見其成。
元善見高坐在上,抬抬手笑道,“大將軍是國之棟樑,孤不可一日缺之。孤對大將軍一片赤誠,只要大將軍喜歡的,孤無不雙手奉上以博大將軍歡心。”他笑著又看一眼元玉儀,再向高澄笑道,“孤知道大將軍甚愛公主,多虧濟北王查明公主身世,為其請封,濟北王對大將軍也是用心甚切。”
高澄這時已走到元善見座前,這時方大禮叩拜。“臣澄叩謝陛下。”他語氣里滿是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