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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本就不安定。”高澄嘆道,“又出了侯景的事,現在內憂變外患了。連公主都責備我,還不知道梁天子怎麼怨恨我。只是侯景的事,我也實在是力不從心。公主可有什麼辦法?”
蕭瓊琚幾乎要心疼他了。但聽高澄這麼問,便把自己心裡原先想好的辦法說出來。“渤海王要是有意,不妨和梁國一起除了侯景這個禍患,豈不是兩國都安靜了?”
第479章 鴆殺之毒
原來是這個主意。
高澄盯著蕭瓊琚,那雙綠眸子裡滿是難以置信。
蕭瓊琚看他神色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反倒不好再往下講了。
“渤海王不願意嗎?”看高澄欲言又止的樣子,蕭瓊琚還是沒忍住追問。至少她要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高澄忽然把臉側向一邊,不肯再看溧陽公主,像是很感慨的樣子。“公主對子惠如此深情厚意,子惠心裡感激不盡。只是……”他聲音低沉嘶啞下去,還有點哽咽,讓人懷疑是不是聽錯了。“只是如今魏國國力貧弱,我初繼王位,有許多為難之處恐怕公主也不知道,並非如人所言位高權重。公主如此有遠見,能看出侯景這個人的危害之處,實是一般男子都不如公主。早除祝患確實對梁國有利。公主若要除此人,子惠願助一臂之力。只是恐怕還要多多借重公主。”
高澄這時轉過頭來,他言辭懇切之間微有淚光閃爍,讓人看著不能不動容。
蕭瓊琚心裡卻如釋重負。只要他答應了便好。
兩人商定,蕭瓊琚輕鬆下來,即刻告辭。雖然心裡也有不舍,但畢竟大事在前更讓她牽心。
羊舜華自然是跟著公主一起走。她剛才不在近前,不知道高澄和蕭瓊琚究竟說了什麼,但見公主神色不像之前那麼沉重,便忍不住不自覺地看看高澄。
高澄卻是若無其事。
這時羊鵾才牽著馬走上來。
高澄倒沒想到在這兒還能見到羊鵾,這是讓他比較開心的事。
他也主動迎上羊鵾笑道,“子鵬兄,數年不見,子惠甚是惦念。不想能在長社城外見到兄。”
羊鵾看一眼上馬而去的公主和跟著而去的自己妹妹,施禮道,“多謝渤海王惦念,下官實不敢當。倒是公主,為了侯景的事頗為憂心,急著見渤海王,想必是王與公主心思一致,公主才這麼高興。下官是梁臣,王若能與公主同心,合力除掉侯景,下官必將深感渤海王對大梁的恩義。”
高澄看一眼遠去的蕭瓊琚和羊舜華,微笑道,“子鵬兄真是忠義之臣,只不知道梁主會不會珍惜。子惠有一言,子鵬也不妨想一想。忠臣也要有明主,子鵬兄切莫像乃父,所託非人。兄若肯仕魏,我必不會慢待。”
羊鵾笑道,“渤海王厚意,真令鵾受寵若驚。只是家君何人王也深知,豈容我如此。雖仰慕王已久,只嘆無緣追隨。”
高澄笑道,“未必,也許緣分還未到。”
羊鵾也告辭而去。
高澄便與崔季舒一同回長社城。路上講了剛才的事。
崔季舒疑問道,“大王真要與公主一起合力除侯景?”
進了長社城,日已斜下,高澄提馬慢走。“能除了這個禍患當然好,只恐怕這是蕭氏一相情願。梁主和太子已經一心接納侯景,蕭正德又親來相迎,誰會聽蕭氏的話這個時候專意和皇帝、太子作對去對付侯景?就算羊鵾有除侯景的心,但羊氏一族之所謂忠義無非就是唯命是從,他豈敢背主背父自作主張?還有那個蘭京,比羊鵾心機深,他能不管太子之命而聽蕭氏的話嗎?”
崔季舒頻頻點頭,“大王是想讓侯景未入梁就先結仇?”
已到官衙外,高澄下了馬。
崔季舒跟上來往裡面走。
高澄進了大門直往堂上去。進了屋子坐下來,覺得有點累。
崔季舒也在他近前坐了。這時他反倒不明白高澄的心思了。
“大王究竟為什麼答應和公主一起合力剷除侯景?”崔季舒從他跪坐的席上略略探身過來看著高澄。
屋子裡的奴婢都出去了,只有高澄和崔季舒兩個人。燈光沒有外面的太陽那麼明亮。
高澄把頭轉開盯在了身側的輿圖上,像自言自語一般道,“能借蕭氏之力剷除侯景固然好,若是不能……叔正爾自知,梁國宗室之內本已是危機重重,要是再加上侯景,更是混沌不堪。內耗之巨,梁國豈能久存?不正是我大魏一統天下的機會?”
崔季舒徹底驚愕了。原來高澄竟然是在利用溧陽公主。而且他都已經計劃得這麼深。他不但要把侯景清理出魏,而且要利用侯景把梁攪亂。只是沒想到他把溧陽公主也牽扯了進來。
“大王……”崔季舒甚至覺得高澄有點陌生。“大王深謀遠慮……”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高澄回過頭來看著他。“叔正,爾由來不會與我講這樣的話。你也不必遮掩,我自是情非得已,並不存心要利用她。”
高澄的語氣里也有一縷無可奈何。
“大王的處境臣最明白。”崔季舒也嘆道。
鄴城。
到了春光正好的錦繡時光。好像根本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長社城是什麼情景,感覺整個鄴城既安靜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