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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心裡暗自思索若雲的話,前後和于謹還有斛斯椿說的都對得上,看來就是這麼回事了。
若雲剛才出來不知是要去哪裡,此時也拋開不顧了,自告奮勇先進去通報皇帝元修,讓高澄在宮門口候見。
誰知道若雲一進去便久久不出來。高澄在外面直等得椒房殿來往的大批太醫、宮婢也都交卸了差使也沒有人出來通報究竟皇帝是見還是不見。自然也不知道皇后的情形如何。
正等得心頭火起的時候,裡面又出來一個宮婢。此人站在宮門口左右瞧瞧,看到了高澄又像是沒看到。見再無別人了方才走過來,莫名其妙地道,“是世子嗎?原來不是二公子?”
高澄怒道,“哪裡來的二公子?主上究竟見還是不見?”
宮婢見高澄發怒,嚇得渾身瑟瑟,方才道,“皇后殿下只叫奴婢出來迎候二公子,並未提世子。”
又是高洋!又是高洋!
高澄正要發怒,若雲卻從裡面出來了。見了那宮婢便呵斥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勿要對侍中胡言亂語。”
那宮婢趁隙便趕緊去了。
不等高澄問,若雲便道,“世子切勿動怒,小婢誤言。”
高澄冷冷道,“阿姊不想見我嗎?如今阿姊倒是和子進親近起來。”
若雲勸道,“世子記得前番殿下的皇子沒保住,中間又和左昭儀有些誤會。如今都好了,這一次自然主上和殿下自己都格外用心一些。椒房殿中今日甚是繁忙,主上怕皇后疲累,所以還請世子先回府,明日再來。”
若雲話說的有理,高澄就是心頭再氣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出宮回府去了。
看似平靜的洛陽,看似喜事突至的魏宮,每個人的心裡相較來說都有不同滋味。喜中悲,悲中喜,悲喜莫名之間其實每個人的心情也同樣是多變的。而整個魏宮中正醞釀著一種不安感,似乎將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也許是好事,也許不是好事,這是沒有人能掌控的。一切仿佛都在冥冥中按照事先已經設定好了的軌道前行,而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
南陽王府里倒是極為平靜,王妃乙弗氏深居不出。此刻她正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閉目養神。院子裡安靜得除了偶爾幾聲鳥叫聲就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月娥正好趁這個間隙陷入了回憶之中。
自打那天她入宮見了左昭儀元明月,把夫君南陽王元寶炬的囑託轉達之後,也不知道宮裡是什麼情形。元明月沒有再給過她任何回復。而她自作主張又將密信內容告訴了侍中高澄,現在看來也不知道究竟是對是錯。除了不安感之外,那種消失了許久沒有在心頭湧起的不祥預感似乎又慢慢溢出。
其實月娥的心裡根本不明白為什麼長公主元玉英,還有自己的夫君南陽王元寶炬都要攔阻皇帝元修遷都到關中。她心裡是多麼希望能快點見到夫君元寶炬,只有那樣,心裡才能踏實。
“砰砰砰”這時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驚得幾隻剛剛落在樹梢上的鳥一轟而散。月娥也立刻睜開了眼睛,睡意全無。她已經被這敲門聲嚇得心跳不止。南陽王府少有人來,會是誰呢?
自然有人應聲,有人開門。不大一會兒功夫便看著奴婢領著一個人走進來。居然是左昭儀元明月身邊的芣苢。月娥立刻坐直了身子,知道必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王妃別起來,奴婢可受不起。”芣苢走到近前笑道。
“是昭儀有事吩咐嗎?”月娥還是站起身來。她知道芣苢是元明月尊為庶母身份的人,自然不能怠慢。況且元明月如今身份尊貴,芣苢也跟著水漲船高,就更不能怠慢了。
芣苢也恭禮見過,笑道,“正是昭儀吩咐奴婢來告訴王妃收拾些重要的東西,等一會兒就來接王妃一同去翠雲峰雲清宮。”
乙弗氏心裡一猶疑,非常敏感地聽到了“重要的東西”這幾個字。怎麼不是隨身常用之物,而是重要的東西呢?
芣苢看她猶豫,又笑道,“王妃還不知道。今日早上太醫給皇后診脈,殿下已經有了皇子。嫡子將出,主上欣喜異常,過幾日便要與皇后一同去雲清宮和潛香寺上香參拜。左昭儀今日先去,並且請王妃同去。”
原來如此,乙弗氏恍然大悟。便笑道,“多謝阿姨特意來一趟,我這就命人收拾一應用物。”
芣苢不動聲色笑道,“左昭儀早就命人準備好了應用之物,王妃只要趕緊收拾要緊東西就是了。”
乙弗氏一怔,但不及細想,只笑著應了。
時值過午,漸漸地日影偏斜。然而到夕陽西下時卻格外暴曬。渤海王府內,世子高澄和世子妃馮翊公主元仲華名義上所居的院子如今其實只是馮翊公主所獨居。但畢竟名份在此,公主又出身高貴,自然也沒有侍妾等閒雜的人敢來擾了公主。
元玉儀在這院子裡已經候了兩個時辰。到此時其實已經又累又熱,又飢又渴,但是絲毫不敢動一動。
從世子高澄出府以後,婁夫人早回了自己的院子,世子妃元仲華也早就把她交給了世子高澄自己走了。再到世子進宮去,臨走沒有交待,元玉儀自然被冷在這裡無人問津。
她知道這是世子妃平日起居的內寢,如今世子和世子妃都不在,她還留在這裡反客為主便不好了,於是很懂事地出來卑躬謙辭地詢問世子妃去了哪裡。侍女阿孌說是世子妃一夜未眠,此時剛剛休息,不便打擾。當然阿孌的態度也不甚好,畢竟她是世子指派給世子妃的人。在世子妃幼時兼有教養之責,時時向世子稟報世子妃動向,隨侍日久在外人面前自然是心向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