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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看到皇后這樣看著她,她也是聰明人,生育的事雖不懂,但眼前情景是看懂了,立刻就明白皇后是疑在她身上了。琅琊公主沒事還好,若是有事,那豈不是問題就出在她那張弓上嗎?
月光一點不畏懼,抬頭直視著皇后。她當然不能在皇后還沒說話的情景下就把責任先自己承擔過來。
皇后倒也沒有責問月光。
一個宮婢從外面進來,回稟說:濟北王妃請皇后之命,想見一見琅琊公主。
這算是提醒了皇后。濟北王元徽常常入宮拜見皇帝元善見,和皇帝及皇帝內侍近臣中常侍林興仁交往甚密。濟北王妃進宮的次數也比一般命婦多。雖然和皇后並不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談,但比起別人來總還是要相近。
舞姬元玉儀就是濟北王元徽獻入宮中的。濟北王妃待元玉儀非常親厚。今日親見元玉儀被誤傷,要說不放心,想看看,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人情至理。
皇后允許了。
宮婢去傳濟北王妃進來。
太醫令仍然跪在地上,又瞧著皇后大膽回稟道,“殿下,公主之所以忽然早產是因為服了催生的藥……”
皇后俯視著仍然匍匐腳前的太醫令,她目光尖銳冰冷,一字一字問道,“公主之前服的湯藥可是你開的方,親手煎的藥。”
“臣不敢!”太醫令頓首不起地痛呼道。
皇后剛想再問什麼,宮婢回稟濟北王妃來了。皇后暫時拋下太醫令,抬頭見濟北王妃已經走到近前。便笑道,“王妃不放心琅琊公主?正好,太醫令說公主就要生產了,王妃正好親見。”
濟北王妃笑著和皇后說了幾句不關痛癢的恭維言辭:什麼公主產育恰逢佳節,又是什麼國勢昌盛,大將軍正好大敗西寇之類。然後轉過身來看著高王妃郁久閭氏半開玩笑地道,“高王妃的弓雖然打了琅琊公主,好在公主無大礙,倒催得胎兒趕著吉利時辰要出來了,也算是好事。”
濟北王妃這話是明褒實貶,誰也能聽出來。她含笑看著月光,眼神如釘一般。
沒想到月光還沒說話,皇后卻笑道,“是琅琊公主自己不小心。”
皇后的語氣里沒有疑問,完全就是定論。看似微笑,無端就讓人心裡發冷。
濟北王妃不敢再和皇后爭辯,沉默不語。忽然看到太醫令跪在這兒,盯著太醫令看。
皇后命太醫令起身回話,語氣比剛才溫和了許多。追問道,“琅琊公主事前所服湯藥正是爾所為,爾究竟給公主服了什麼藥?”像是在純粹地探討什麼疑問。
太醫令急忙辨道,“回稟皇后,臣給琅琊公主所服是鎮定壓驚的湯藥,是臣親手所煎熬,現還有藥渣在,之後交給了宮婢,太原公夫人的侍女當時也在場,親口和臣交接了此事。但是琅琊公主若還進了別的飲食,是否其中不妥,也未可知。這催生劑的份量不小,所以公主才會這麼快就生變。”
太醫令指向太原公夫人,命婦、宮婢們齊齊都看向李祖娥。
李祖娥沒想到自己倒有了嫌疑,走到皇后面前,“請皇后明查。”
皇后還沒說話,一直躲在遠處的高陽王妃忽然厲聲道,“太原公夫人給琅琊公主喝了熱奶湯,是妾親眼所見。”她聲音里顫抖得厲害。
濟北王妃嫌惡地看了她一眼。
皇后不悅地道,“無憑無據的話不可亂說。”
高陽王妃卻好像沒看出來皇后要袒護二嫂的意思,又大聲指責道,“琅琊公主所進飲食全是太原公夫人帶來的,再無別人,妾並沒有動過任何飲食,就是妾的奴婢也沒有。”
高陽王妃看起來甚是奇怪,就好像是她自己遭了人誣陷而急於推到別人身上來洗脫自己似的。
元仲華忽然道,“高陽王妃,就算是飲食都是太原公夫人拿來的,也不能就說是太原公夫人下了藥。太原公夫人並無動機,為何要如此行事?”
濟北王妃忽然道,“太原公夫人唯長嫂之命是從,難道不是動機嗎?”
原本被問住的高陽王妃被提醒了,也跟著道,“太原公夫人與長公主交好,自然為長公主不平,恨不得琅琊公主胎死腹中。”
這簡直就是情理不通。
高王妃郁久閭氏慢慢踱過來,看看高陽王妃,又看看濟北王妃,半笑不笑地道,“這豈不是滿口胡言?我也與長公主和太原公夫人交好,看爾等不入眼,難道也能一劍刺死不成?”說著一步一步逼近過來。
雖然月光手裡並沒有劍,但她那說殺人如同兒戲的語氣倒真把濟北王妃和高陽王妃嚇住了。關鍵是有之前她對待華山王妃的前例在。這個蠻族公主出身的王妃什麼事做不出來?
濟北王妃以袖掩面,滿臉都是憎厭,沒再說話。
高陽王妃也立刻住了口,往後躲去。
皇后笑道,“太原公夫人不是這等有心機之人。”她看一眼大床,這時已經擺好了斗帳,看不到裡面的情景,裡面有什麼人,但也大致能想到元玉儀這時正在裡面生產。
太醫令自然不能同產婆一樣也進去。
皇后又笑道,“這孩子來得是時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算是意外,也是幸事。”皇后算是給這事做了結,又吩咐道,“天也不早了,濟北王妃年紀大了,不用在此白白受累。高陽王妃照顧了幾個時辰,也累了。都出宮回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