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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有求於他。
侯景突然想起來,當日在河陰城中,中箭的高澄昏迷之中大呼“殿下”。他看來這喚的就是溧陽公主。這麼一來,他覺得留著溧陽公主,遲早會對高澄是個牽制。這可實在是件大妙之事。
他的兒子他可打可殺,別人不行。失了面子的難堪,備感受辱,他要讓高澄也嘗一嘗。
侯景想來想去,還是把這事告訴了蕭正德。他要利用蕭正德之處肯定很多,至少眼前就得靠他留在懸瓠城守住豫州。高澄肯定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對蕭正德下手,以備後路。這樣他就可以放心地去平陽。
一南一北,陳蒨和侯景差不多同時到了平陽。
長社城中卻毫無動靜,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侯景把自己的部曲全部帶走,包括羯人侍衛。因此,蕭正德不知道,他所在的懸瓠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平陽城之中的溧陽公主遠比已經到了平陽城外的侯景緊張得多。
侯景到了平陽城,城門大開,顯然就是為了迎候他。散騎常侍、信武將軍羊鵾單人獨騎地只帶著些許隨從出迎。
羊侃這個人,在侯景眼裡迂腐不已。但正因此人對梁帝愚忠到了迂腐的程度,所以侯景倒對他沒有什麼惡感。況且現在他將要入梁為臣,正需取悅梁帝。因此對羊鵾倒是格外加以辭色。
侯景見羊鵾帶的人並不多,便將自己部曲也留在平陽城外暫時紮營,只帶著那幾十個羯人死士入城去了。
問起公主,羊鵾答公主候在官衙之中,不便出迎。
這話說得模模糊糊,也可以理解成男女有別;也可以理解為身份有別。侯景不禁在心裡嗤笑這位公主現在還架子擺得實足。他也就假意客隨主便地任由羊鵾帶去官衙。
平陽城並不十分大,這時城中安靜如無人一般。正在往官衙去的路上,忽見一隊飛騎馳來。別說侯景,就是羊鵾也在意料之外。
居然是溧陽公主帶人親自來迎接侯景。
侯景遠遠就看到溧陽公主身著男裝,騎馬而來。近前看得清楚,像是個姿容俊秀的南朝士子。還有隨侍羊氏小娘子羊舜華、羊鵾的妹妹,侯景也是相識的。
倒是不見建威將軍蘭京。
侯景有意勒馬駐立。
蕭氏也勒馬慢行而來。她這是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侯景。看到他面目,在自己眼中倍覺醜陋。更不喜歡他那種奸滑之狀,真是極其厭惡。
不得不強壓著心頭的種種欲作嘔的心思,平靜著一張面孔道,“郡公入城,恭迎來遲,望郡公見諒。”
這在溧陽公主來說就是極其客氣了,算是紆尊降貴。
溧陽公主話雖勉強客氣,但到底做不來溫和笑語之狀,依舊是繃著一張臉。
侯景卻格外開顏笑道,“公主如此厚待,阿勒泰實不敢當,但憑公主吩咐。”
蕭氏辭色稍柔和道,“既然如此,還是請郡公到官衙中說話方便些。”
於是兩人一同又往官衙而去,幾乎是並轡而行。
到官衙中,一行人下馬而入。溧陽公主親帶侯景往堂上去。
入庭中,那些羯人侍衛自然而然都被攔在外面。侯景毫不在意,令在外守候,自己則隻身一人隨著公主入內。
羊鵾、羊舜華兄妹都跟著公主進來了。
這庭院並不十分大,院門緊閉後,侯景環顧聯廊中突然湧來許多梁軍士卒。
這時見建威將軍蘭京從堂內走出,立於公主身後盯著侯景。
羊氏兄妹守在庭院門內。
侯景隻身一人被圍其中,成了眾矢之地。
侯景倒不覺有異,向溧陽公主笑道,“公主將阿勒泰喚於此處,究竟有什麼要緊話說?還須如此多的人共聞?”
第483章 收復豫州
蕭瓊琚這時方露笑顏。“我請郡公到此就是要和郡公商量如何殺爾之事,當然要兩位將軍在側。”
驟然聽溧陽公主說出這樣的話來,侯景一點沒有驚惶意外之色,哪怕他現在是隻身一人。
“殿下與高澄還真是情同一轍。高澄殺我子,殿下要殺我,難道是早就商議好的不成?”侯景還有心情笑語。“阿勒泰既已至死路,請教公主因何非要殺我?”
侯景身後的羊鵾、羊舜華已經從後面步步逼上。
蕭瓊琚鄙夷道,“叛國之臣,把我大梁當作什麼所在?你以為大梁容得爾這般賊子?如爾一般奸佞若在梁入仕,豈不髒了大梁的廟堂?”
這話講得夠狠。溧陽公主料定侯景今日死於此地,她也就沒了什麼顧忌。
侯景卻笑道,“公主所言也不盡然。阿勒泰反高氏並不叛大魏。公主難道是為了高澄言語所蒙蔽而代其不平?高澄一向言辭不實,公主竟也信他。他不過是利用公主為難我。”
蕭瓊琚早和高澄在長社城外約好合力擒殺侯景,她自然不會這時候被侯景言語所騙,冷笑道,“我乃大梁宗室,自然容不得奸佞入梁,與高澄何干?他與你之間的事與我無關,就是不知爾究竟做了什麼不容於他之事,才讓他甘心與我合力除患?”
這話等於無意之中就確認了侯景所說不假。
侯景大笑道,“公主如要殺我,儘快趁早,不必等高澄,難道公主真以為他會驅兵而來?我那些羯人侍衛在外面若是等的不耐煩了必然會闖進來。到時候死的不一定是誰,公主可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