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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看著元仲華,他面上也陰沉了。沒想到元仲華倔強起來是這樣。她是想和他剝離得乾乾淨淨。她至少現在還是他的夫人,他想親近她怎麼就成了輕薄她呢?
阿孌不敢應,也看著世子。
高澄只得滿腹怨念地道,“殿下說的下官都記在心裡,會吩咐奴婢們,不勞殿下煩憂。”
元仲華這才讓阿孌扶著往裡面走進去。
高澄剛想吩咐奴婢把公主送到鳴鶴堂去,然後再收拾秋梓坊給公主居住,還沒等吩咐呢,就聽到身後有人喚“郎主”。
止步回頭一看,崔季舒和劉桃枝兩人正從馬上下來,把韁繩遞給身後的僕役向他走過來。
也不知道劉桃枝對崔季舒說什麼了,崔季舒居然沒有一點憂懼之色,滿面的笑意掩飾都掩飾不住。一看就知道是有什麼高興事。
高澄按捺著沒說什麼,等他走到近前。
劉桃枝也跟在崔季舒身後慢慢走過來,時刻觀察郎主神色,等待吩咐。
“郎主大喜。”崔季舒當然也看到高澄只穿著中衣,發亂衣污的樣子。但他並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高澄昨夜就住在東柏堂,不一定和那個舞姬怎麼了呢。
“何事啊?”高澄拉長了聲調慢聲慢氣地問道。
“臣已聽說那個柔然世子禿突佳就要來鄴城了,這一兩日就到。禿突佳就是為了和親的事來的……”崔季舒無所顧忌地大聲笑道。
“大魏和柔然和親乃國禮,此事到廟堂上去說。”高澄不著痕跡地掩飾了過去。
崔季舒突然看到高澄身後稍遠處的門內馮翊公主元仲華正被一個奴婢扶著回頭看著他。
崔季舒赫然一驚,脫口問道,“世子妃也在這兒?”他看元仲華衣衫不整,髮髻凌亂和世子如出一轍,這才驚覺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公主要在此處居住,爾還不快去拜見?”高澄有意把“公主”這兩個字念得又重又長,像是在暗示崔季舒。
崔季舒是個聰明人,立刻繞過高澄急趨上前,向馮翊公主元仲華施大禮,口稱“臣黃門侍郎崔季舒拜見長公主。”
元仲華抬頭看了一眼高澄,看他也正盯著她。她收回目光看著面前跪拜的崔季舒,聲音冷冷地吩咐道,“崔侍郎請起。”元仲華把剛才崔季舒說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抬頭看著高澄,“既然大將軍和崔侍郎有要緊事說,妾不敢耽擱大將軍,妾賀大將軍之大喜。”說完扶著阿孌轉身往裡面走去。
高澄聽出來了,元仲華把剛才崔季舒說的話都當真了。
高澄大步走過來,順路把崔季舒從地上拎起來,扯著一起往裡面走。一邊大聲吩咐,“阿孌扶著公主去鳴鶴堂。”
劉桃枝也跟在後面進來了。
阿孌也是第一次進東柏堂,早有東柏堂里的奴婢聽了郎主吩咐過來引路。元仲華被阿孌扶著進了鳴鶴堂。這是她第一次到此處,難免新鮮,看到滿壁圖書,布置得清幽雅致,竟沒有一點奢糜,不像是金屋藏嬌的地方,倒有點出人意料之外。
屋子中間有張大床,並無斗帳,上設矮几,可供坐臥。阿孌扶著元仲華在大床上坐下。元仲華勞累了這麼久,一直還沒有緩過來,其實已經是不太舒服,只是一直都忍著沒說什麼。
這時除了元仲華的女婢,高澄扯著崔季舒,後面跟著劉桃枝,都進來了。
元仲華不明白高澄要做什麼,詫異地看著高澄,還以為高澄想要在這兒和崔季舒商量什麼政務事。她看高澄把崔季舒扯進來就一把推開,也看著她。元仲華站起身來,“既然大將軍和崔侍郎有事,妾告退。”
她扶著阿孌正想要出去,聽到高澄突然一聲怒斥,“阿孌,公主若是有失,爾性命必不能留。”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這怒氣是衝著誰發的。
崔季舒被高澄推開,幾乎跌倒。站穩了又聽高澄這一聲怒斥,這才遲鈍地發現世子今天很異常。
只有劉桃枝站在邊上旁觀,完全不關己事。
阿孌被這一聲怒斥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元仲華滿面都是不明白地看著高澄。
“崔季舒,今日我在公主面前問爾的話,爾若是有一句不實,休怪我不念素日朋友之情。”高澄早就把元仲華拋開,轉過身來對著崔季舒質問。
崔季舒聽高澄提起“朋友之情”這幾個字就知道事情嚴重了。他和高澄,關係可就複雜了。說起來高澄也算是一國之“相”,他該自稱一聲“下官”。但他們兩個人又絕只是簡單的職位上下不同的關係。他總是稱“郎主”,那也不過是一種近乎玩笑的戲稱,作為朋友他願意以此自貶也是只有他們兩個人之間才能有的玩笑。
高澄說的沒錯,他們兩個人在心裡最深處是“朋友之情”。
第311章 :崔侍郎逢彼之怒(二)
崔季舒心裡當然明白,平時高澄拿他出個氣什麼的,但從來沒有真的難為過他。他膽子小,多少次遇到危難總是下意識地躲閃,甚至將高澄棄之不顧,但高澄從來沒有和他真的計較過。而且,有多少次反倒是高澄挺身相救。
崔季舒這時起了膽怯之心,不敢再笑,看著高澄,試探問道,“大將軍有何事要問?叔正一定實話實說,不敢搪塞大將軍。”看高澄氣色不成氣色,面上青白不定,崔季舒心裡也起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