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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許是宇文泰一時情動的話,當雲姜不敢當真。嫡夫人長公主元玉英育有嫡子,別人絕不該動這個心思。即便雲姜再有所生育,兄友弟恭才是基業傳承的根本。
當然也容不得她再說話,宇文泰側低下頭來吻她,纏綿不絕。
雲姜仰頭承受。
“郎主!郎主!”書齋外面傳來奴婢的急呼聲。
宇文泰和雲姜都沒聽到。
忽然“砰”的一聲書齋的門被推開。
那個奴婢急急而入,已經走到近前,大聲喚道,“郎主!”
雲姜被嚇了一跳,急忙脫身出來,忍著心跳回頭看。
宇文泰滿面不悅,倒是神色鎮定看著那個奴婢問,“何事?”
“太子身邊奴婢有事求見,說皇后忽闖主上寢宮,太子怕生事,請大丞相即刻入宮。”奴婢跪下回道。
雲姜的身份早就明了,奴婢的心思全被宮中大事吸引,根本沒心思管郎主和妾室剛才在做什麼。
雲姜這時也鎮定下來看著宇文泰。她心裡總覺太子之請不妥,但又深知道這樣大事郎主自有主意,用不著她多說什麼。
眼看著宇文泰站起身來便往書齋外面走去,她也起身跟在後面。
誰知道宇文泰剛出了書齋,迎面便看到夫人元玉英被奴婢們簇擁著也正往這邊來。
前面兩個奴婢提燈照亮,可以清楚地看到夫人衣飾周全,一絲不苟,不像是剛剛從榻上起身的樣子。她身後跟著南喬,並沒有扶掖。看來元玉英身子還算穩妥,宇文泰暗中鬆了口氣。他心裡明白,宮裡後元玉英一定是知道的。
宇文泰身後的雲姜看到夫人元玉英心裡一喜,便不再跟得那麼緊。她知道夫人最懂進退,有分寸,而且有什麼話必會勸諫,也不顯得突兀。
宇文泰卻顧不得別人已經迎上去,他一把扶住了欲要對他行禮的元玉英,不肯讓她多一點勞累。
“怎麼起來了?”他一邊說一邊忽然掃一眼元玉英身邊的奴婢們,似乎是在責怪她們。
“大丞相欲往何處?”元玉英不理會他作為丈夫的關切問候,盯著他問道。
宇文泰還是扶著她肩臂處,面色陰沉起來,看著她似乎在探究什麼。“夫人想必也知道了吧?”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問他。
“這個時候大丞相不宜入宮。”元玉英一再呼他“大丞相”藉以提醒。
“為何?”宇文泰反問。多年夫妻,他用不著轉彎,也用不著客氣。
“焉有外官置身於主上家事之中的道理?”元玉英以問相答,一雙眸子盯著宇文泰。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宇文泰總覺得元玉英話里似有所指。
奴婢們也安靜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那些數年前的往事,殺左昭儀元明月,廢皇后乙弗氏歷歷就在眼前。甚至郎主和廢后私通,廢后有妊生子在府里也並不是秘密了。
奴婢們不敢看郎主和主母,低下頭去。
雲姜不安地看著宇文泰和元玉英,但她並未動一動,仍然立於宇文泰身後的稍遠處。
“丞相以為帝後之事是大魏與蕃邦的事,便是國事,自然不可不管。想必丞相也聽了稟報,柔然皇后今已有妊。這時昭陽殿裡主上與太子是父子,主上與皇后是夫婦,皇后之子與太子是異母兄弟,已經是不甚其亂。就算是真有糾纏不清的事,丞相畢竟是外臣,又如何為主上決斷家務事?如何能不讓人生怨?”元玉英語氣放和緩了些。
她見宇文泰神色也緩和下來,又勸道,“妾以為,丞相正宜置身其外。若是宮中帝、後、太子人人怨硎後,對丞相有什麼好處?丞相以為主上家事乃邦國事就更不宜這時涉入其中。太子如今由嫡變庶,柔然皇后又將出嫡子。皇后若生子,將來柔然可汗又會如何?不論保太子還是防禦柔然,丞相都不宜在此時捲入宮中的紛爭。”
這話說得有見識,有道理,雲姜聽著也跟著鬆了口氣。
宇文泰這時方才誠懇問道,“照夫人的意思,難道放任不管?”
元玉英看著宇文泰提衽而跪,“夫君不必憂慮。妾乃命婦,願為夫君憂勞。”她抬頭仰視著宇文泰。
所有人都安靜了。
連奴婢們也忍不住暗中看著主母。
雲姜雖知道主母敬愛郎主,但沒想到竟如此為宇文泰著想。即便身病至此,乃為他勞心勞力。雲姜眼裡也蒙上了淚,低頭強忍了回去,不敢再看。
宇文泰也完全出乎意料了。他心裡頓時被狠狠一撞,俯身雙手把元玉英從地上攙扶起來。
“卿好不容易才好些,我豈能讓卿再為我憂勞?若真是勞碌了卿,我又怎麼不擔心、憂慮?”他扶著元玉英不肯放手,看著她目不轉睛。
“妾只為夫君,有何不可?”元玉英語氣里甚是果決。
她不只是他的妻子,她還是大魏的長公主。
第315章 :挾舊怨宗室欲雪恨(四)
落英抬頭看到她的夫君、皇帝元寶炬正被宮婢扶著立於殿外的檐下,怒目看著眼前的場景。
自從大婚那一夜鳳儀殿大亂之後,落英幾乎就再沒有見過元寶炬。至少在她映像中,她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夫君了。至於究竟有多久,她已經記不清楚。以至於久得她對元寶炬的記憶都要模糊了。